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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世事如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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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世事如棋

(一)

多天以后,当泠川得知燕丹当上巨子时,她将会回想起张良一边下棋,一边说着料事如神的话的那个煎熬的下午。

泠川坐在窗边,对着远处的连绵山峦发呆。窗外天气晴朗,因处在林荫下,窗边晒不到太阳。外头鸟鸣声清越,反倒让屋里的人觉得更加沉闷。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桌子上传来类似于珠子碰撞的声响,声音不大,像是隔着盒子,转头一看,桌上放了副棋盘,张良正往桌边坐下。

“下棋打发时光,如何呢?”

泠川说自己没学过围棋,张良却说手上的棋盘是墨攻棋局用的,他也未曾接触过。泠川想,反正呆在这里也是无聊,不如就与他一道摸索一下棋子的下法。不过,张良一开口,她便后悔了。

如果说眼前是一款虚拟现实游戏,那唯一的警告就是:不要和张良下棋,不论什么棋都不行。

“墨攻棋局共有六十四格,黑子先行。规则很简单,当一方棋子被另一方围住时,就会被同化。占领棋盘格数过半者胜出。”

因知晓泠川不曾学棋,又道:

“不如我带着你,先下一局,如何呢?”

他亲切和蔼的样子让泠川打了个冷颤。她意识到,张良早就根据规则,推演出了墨攻棋局的下法。而她,听到规则时,第一反应是在思考怎么选算法来写这个棋局的程序……

“好啊。”她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心中想着,自己难道有说不的余地?

他嘴角略勾起些克制的弧度,大约是看透了她内心所想,道:

“你若是不感兴趣,也不必勉强。”

她看着他这副暗自得意的样子,心知自己大概早就落在了他的棋局里,又不甘心就此向他认命,遂说道:

“看你这么兴致勃勃的,我也没事干,不如陪着你来领教一下。”

她目光灼灼,大约是在讨伐他。他瞧了瞧窗外晴朗的天,看似轻快地转头与她道:

“那就献丑了。”

他执白子,泠川执黑子。他指点江山,教她落子。林荫渐渐纵深入户,通透的绿意染得棋盘上的白子如翡翠一般晶莹。放眼望去,棋盘早已是白子的天下,唯有角落边的一颗黑子,分外引人注目。

“墨门云:‘天下皆白,唯我独黑。’墨攻棋局之上,只要布局得当,仅凭一颗黑子,就可扭转乾坤。”他示意泠川落子之处。黑子落下,一列白子被转化为黑子。

泠川瞪着棋盘看了片刻,抬头问张良道:

“先前那颗黑子,不会是指燕公子吧?”

张良听此,神态自若地落下一颗白子,转化一颗黑子,而后道:

“泠川,人不是棋子。只是,有些事情,会暗合棋理。可不要把人当成棋子来摆布。对了,我看你和盗跖兄聊得挺投机,看来,他已经作出选择了。”

所以我刚才落下的那颗黑子,是指盗跖?你确定你没有把人当成棋子吗?泠川在心里默默吐槽。

张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道:“都说了,不要把人当成棋子,也不要把棋子当成人。世事如棋,仅此而已。”

(二)

“有时候,无心胜有心。这一点,你已经做到了。”

张良让泠川随意落子,黑子落下,转化了一列白子。

那日,盗跖本来在机关部闲逛,正好遇上了相约议事的岳庄主、班大师和徐夫子。

“你最近还真是无事可做,不是找姑娘家聊天,就是到处游手好闲。还不如去好好读读祖师爷的著作。”岳庄主素来不喜弟子闲游,看到盗跖这般游荡,自是会说两句。

“祖师爷的著作,早就在我的脑子里了,您可以随便考。”盗跖自信地说道,“我还等着跑任务呢,在机关城里,只能替人顶班,怪无聊的。”

“你小子从前少来机关部,现在来得勤快,想必是为了人姑娘家。”班大师说道。

“机关城里这么多女孩子,你看我找过哪个了?”盗跖故作气恼,“泠川姑娘挺有见识的,这才与她多说了几句话,结果还被你们取笑。诶!还是赶紧给我个任务跑跑,省的我留在这里被你们说闲话。”

“目前没有任务。不过,你与那姑娘聊了些什么呢?她与张良先生虽是受燕太子之邀来到机关城,可毕竟是外人。你那日还问我城守之事,你可别一时大意,与外人说了不该说的。”岳庄主说道。

“我倒没说什么。”盗跖道。他将那日与泠川的对话尽数说与三人听。

“泠川姑娘是说,秦国刚灭了韩国,如今又觊觎赵国,照这个势头下去,除非灭了秦国,不然就只能看着六国一个接着一个被秦国吞并。她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时候,秦国不会容忍在自己的土地上,有墨家机关城这样的存在。所以,我们必定要面对秦国。”

“我可不想向秦军投降,搞不好会跟平阳的那些战俘一样,被割掉脑袋,或者被活生生地埋进土里。”他一改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目光坚定,视死如归地说道,“我必定会跟他们决一死战。”

机关部的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秦军对待战俘的残忍,早已人尽皆知。谁都无法想象,面对秦军铁骑后的墨家,是否还能安然无恙。

“机关城位于天险之地,秦军如何踏足呢?而且,此地牢不可破,又何须担忧秦军呢?”徐夫子反问道。他对墨家机关城的防守颇有信心,而此时,岳庄主的目光变得更加严肃了。

“城守忌讳以弱轻强,我们的兵力确实不及秦国,不可骄傲轻敌。”岳庄主说道。

班大师捋着胡须,点了点头。天下没有完美的机关,也没有完美的城守。墨家祖师爷提出的十四个城守必胜的条件,就连机关城也难以全部满足。城中有些弟子的父母亲人俱在城外,若长期困守城中,难免思乡,只怕到时会人心溃散。

“所以说,你们是想同意燕太子的反秦计划,转守为攻?”徐夫子问道。

班大师与岳庄主都陷入了沉思中,片刻后,班大师道:

“兹事体大,还是留到统领开会时,再行讨论。岳庄主,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好好加固这座机关城了。”

岳庄主点头。盗跖看着他们三人的样子,心知他们大概已经对反秦之事有所改观。

张良与泠川立于廊下,看着墨家弟子来来往往,加固城守。张良笑道:

“你很厉害。”

泠川却根本笑不出来。她在想,她会不会也只是他棋盘中的一颗棋子。先前罗网之事,他保全了她。可日后,若被敌人团团围住时,她会不会直接被他从棋盘上移去呢?

“我是真心的。”他的神情认真起来,默默看着站在林荫暗处的她。想来,先前他对她的疑心,让她现在无法全然信任他。

这算是我在自作自受吗?他心想。

“这些事不在我的计划之内,但确实有所助益。多谢你了,我是说真的。”

他站在向阳的位置,眼眸在阳光下显得澄明。

她未言语,只静静从林荫里走出。在阳光落到她脸上的那一瞬间,她对他微笑了。

(三)

“黑与白只是表象,人心并非如此简单。”

张良落下一颗白子,将泠川方转化的黑子再次转为白子。泠川落子时,白子再次转为黑子。

张良指着一列黑子道:

“这些棋子,看似在黑白之间反反复复,但从布局来看,这些已经注定是黑子了。”

这天,统领开会时,岳庄主起身,与燕丹道:

“燕公子,今日只有我们几个在场,无其他的墨家弟子,我必得问一句。巨子如今下落不明,这仅仅是因为流沙吗?”

言外之意,在座统领皆已明了,班大师想要劝缓于他,却见岳庄主板着脸,对他的示意目光不予理睬,心知他是铁了心要与燕丹对峙。

“先前张良先生已经说过,燕公子没有那样的财力,来聘请流沙对武功高绝的巨子下手。”徐夫子道。

“你们都知道,前任巨子对我恩重如山。他如今失踪,原因蹊跷。张良先生的解释虽有道理,但未必是事实。我今日,是想要燕公子亲口给我一个答复。”

岳庄主目光如炬,直逼燕丹。

燕丹未被岳庄主的威压吓退,多年为质的他磨炼出了一双隐忍坚毅的眼睛,如今,坚定的眸光穿破黑暗,与岳庄主对视。

“待近日墨家诸事平息,我将亲自往见流沙主人卫庄,向他问明缘由。问明流沙究竟为何要杀害六指黑侠前辈。我定会给各位一个答复。”燕丹说话的语气平静异常,却让人听出心如死灰般的狠绝。六指黑侠之死,似是让他遭遇了人生的巨变,旁人道不明其中缘由,只能感受到那一袭黑衣下透出的凛冽寒气。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替他捏了一把冷汗。与流沙主人对峙,六指黑侠已是下落不明,他燕丹又能有多少胜算?

“好,我要的就是这句话!”岳庄主道。

燕丹的答复,虽不能自证清白,却是安抚了那些非常敬重六指黑侠的统领。他们所求,其实非是洗脱燕丹的嫌疑,而是得到一个交代,一个关于六指黑侠死因的交代。能看破这点的人,想是旁观者清,身处墨家局外,将人心看得透彻。

统领开会时,张良站在廊下,背对群山,看着林荫幽深下的乱石突兀。

“其实,我并不希望燕太子去找流沙主人。”他的声音不大,刚好够正在发呆的泠川听清,她回过神来,瞧了瞧张良,他只静静伫立着,淡然的神情总是让人看不出情绪变化,唯有盯着曲折石面的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大概是有些出神。

泠川跟不上他的思路,遂问道:

“那你与他说了什么呢?”

“我只说,统领们想要的,无非是一个交代。”

“噢你是觉得因为听了你的话,燕太子想要直接去找流沙主人。既是给个交代,又是自证清白。但六指黑侠又死在流沙主人剑下,所以你觉得你是在坑…啊不,你是在让他涉入极度的危险之中。”

张良未应答,却是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同时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时,只见微风吹拂下的乱石之间,有细小的沙尘正在暗暗流动。他的沉默与越发幽深的目光,让她开始害怕他复杂的内心。

“这话,不用你说,燕太子也能想到吧。”她试探性地说了一句,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的语气有些颤抖。

张良轻叹了口气,目光却是略明亮了些,转向泠川柔和地与她道:

“是我有些感叹。”

他继续说道:

“他大可不必亲自去找流沙主人,大可动用江湖势力去探查。可他却选择了一条最危险、最可怕的路,甚至不惜赔上自己的性命。我能动之以理,却不能晓之以情。因为,江湖上的情,都是血铸成的。”

泠川只点了点头,未再言语,他话里有话,此刻想是情绪复杂,却不能叫人从他的外表上看出分毫。他这个人更是叫她捉摸不透,却始终对她表露出细腻温柔的一面。她的情绪变化,他一览无遗,更会立刻试图替她消解。就如最早相识时的那场秉烛夜谈,他其实,也很在意别人的感受,只是,他习惯性地将一切深藏。她不够了解他,就会难免会害怕他。

张良正双眉微敛,盯着乱石间流动变化的沙尘出神。沙尘聚起,如轻烟般袅袅上升,在风的尽头里散落消逝。当沙尘散去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惘然若失起来。

“既是他的选择,说明他已有自己的觉悟,这不是你可以左右的。也不必多想什么。”她道。

薄雾渐渐从他眼中散去,他转过身,与她一道看向群山,同时说道:

“泠川,江湖之事,有些是说不清的。我只希望我自己能尽可能地思虑周详,不要让同道之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这件事,我已经给出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建议,现在,不过是有些感叹罢了。”

她转头看了看他,他的目光一如既往,是坚定明朗的,更是无怨无悔的,将那山川万里,都尽收眼底。

(四)

“棋局瞬息万变,世事更是如此。在世事的操控之下,棋局大势已定。”

自从燕丹立下承诺之后,墨家对于他继任巨子一事,少了许多异议。只是,对于是否要加入青龙计划,众人依旧意见不一。这日,统领再次开会,商讨此事。

“天下之大,秦国未必容不下墨家,何不各自相安无事?”

“先前韩国沦陷,其中墨家据点皆遭战火波及。天下不安,何以相安?”

“祖师爷建造这一方机关城,是为开辟一处远离战火的人间乐土。如今,我们却要加入这个青龙计划,将自己置身于烽火之中?”

“天下不安,墨家怎可袖手旁观?祖师爷悲泣丝染,发宏愿而造此乐土,是为救世人免于时局浸染,在战火中身不由己,焉有退避自保之意?”

“为何非要反秦不可?墨家经辨、城守和机关术,皆对治国颇有助益,秦国说不定会器重墨家。为何我们要自己与秦国作对呢?”

燕丹冷视了说出这句话的统领,道:“您是秦国人,想是清楚秦国刑法之严苛。”

那统领顿时沉默,目光中似闪过恐惧的回忆。

燕丹目光收敛,故意露出宽许的神色,道:“你说的未必不可行。阴阳家,就加入了秦国,不是吗?”

会议厅内一阵低语。

“大家都清楚,阴阳家的祖师爷,是齐国人。可如今门派中声名鼎鼎之辈,皆冒用楚地神明之名号。秦国听用邹子五德始终之说,崇水德而尚玄服,却故意器重东皇等楚地巫蛊之流,多加优抚,使其门派内斗。昔邹子一脉,或惨遭屠戮,或退避人世。秦国使天衍大道隐匿于世,纵毫末之术祸乱人间,若置于墨家,又将如何?”

“想是弃兼爱非攻于不用,固城池,造强弩,以伐天下。”

一阵沉默后,又有统领问道:

“纵要反秦,大可藏于暗处等待时机。青龙计划风险极大,一旦加入,机关城内尚且无虞,机关城外的弟子,必会陷入危险之中。”

听到这里,燕丹竟起身做揖礼,道:

“在下惭愧,先前,竟让罗网之人渗透入机关城中。”他将事情如实说与众人听。罗网之人已被处理,他其实大可不必将这种不利于自己的事情说出。如今,他不顾及后果,如实以告,只是为了让墨家众人明白,墨家,早已是退无可退。如此坦诚,更能让人体会到他的一片真心,让人想到他是真的在为墨家的未来考量。

“此事,我本不想说出,并非因为事关我自己,而是因为关系到墨家与农家的交谊,还请各位统领不要外传。但是,从此事中可以看出,秦国利用罗网,对诸子百家的渗透,已经到了防不胜防的地步。我们无法与秦国相安,更无法等待,必须尽早出手。此次,终是我失职,我甘愿放弃统领一职。只是,我恳请各位,请务必要考虑加入青龙计划,这几乎是墨家未来唯一的出路了。”

燕丹字字诚恳,在场之人皆有所触动。燕丹继续说道:

“是否要加入青龙计划,将由天志来表决。我只问各位一句,”他有意停顿半分,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他的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句话:

“秦国所为,可是天之所欲?”

厅中沉默得可怕,忽然传来的叩门声,惊得所有人如大梦初醒一般,纷纷向门口看去,只听得一声急报:

“秦得赵王,屯兵中山。”

燕丹的眼中闪过显而易见的惊愕。在一阵死一般的沉寂后,岳庄主忽然起身,与燕丹作揖礼道:

“恕在下不能继续奉陪,必须即刻赶往燕国军中,还有,我同意燕公子为巨子,也同意,”说至此,他转向燕丹,高耸眉骨下的阴影里深藏着一双锐亮的眼睛,严肃的目光凝聚着沉重的责任,落在燕丹的一袭黑衣之上,“墨家加入青龙计划。”

话音刚落,座下哗然,在众人的目送之中,岳庄主头也不回地离去了。高大的身影在偌大的会厅中显得渺小,终究消失在冥冥阁道之中。

张良叹了口气,眉目低垂又起,他意识到泠川正在身旁。

秦灭赵国,屯兵中山。墨家决议,加入反秦。他方才的这声叹息,不知是为谁人而发?

他想是受过良好的礼仪训练,不论何时都不会驼背塌腰,后背的曲线始终健朗。可方才,她似是看到了一个消沉的他,虽转瞬即逝,却触动了她的心。

她与他始终隔着一层雾,他霁月清风的外表只是幕布上的一个投影,方才转瞬而逝的叹息,倒传达了几分真实的他。那是他一直在掩藏的。

“世事的变化,逼迫着所有人,让他们不得不去作出选择,也是可叹。”泠川说道。

张良沉默了,非是因为在感伤世事,而是因为他想讲的话,泠川已经讲了,以至于他无话可说。

泠川不由在心里偷笑。不过,她这么做,一来是她确实有些感慨。她总以旁观者的身份置身于这个时代之外,可终有一天,她要在这个时代里作出选择,届时,不知将是如何?二来,张良那一闪而过的消沉,让她感到了无法言喻的难过,不知怎得,就说出了这话,也分不清这段感叹究竟是她自己的,还是张良的。

她岔开了话题。

“不过,原来你当初说的,不是‘求同存异’,而是‘求同存义’。”

让人一头雾水的话,张良竟是听明白了,道:

“墨家最讲究一个‘义’字,天欲义而恶不义。我当初是这般想的。你的想法,也有道理。”

两人又一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如今时刻,已无从说笑,只在看向对方时,都会意地眨了下眼睛。

% 讲掉良子的台词,让他无话可说(不是

% 其实写了这么多墨家的部分,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提一句阴阳家。当然,良子跟女主的感情线还未完全开始,通过走剧情来拉感情线比较合适,接下来两人独处的部分会比较多。

(五)

“只要布局得当,虽有变数,却不会影响大局。这盘棋,下到这里,执黑子的你,已是势在必得了。”

这日,张良与燕丹辞行,说将在两日后离开。此时的燕丹已经通过禁地,成为墨家巨子,正要赶回燕国,他道谢后,道:

“不过,我并未在墨家禁地中找到六指黑侠前辈。”他的神情与平常一般深沉。张良只装作不曾听出燕丹那过于镇定的语气,道:

“抱歉,我只是推测而已,并无十足把握。这样看来,在下真是一筹莫展了。”素来温良的面孔与谦和的语气,让人无从疑心。

“先生已解墨家之危,在下感激不尽。”燕丹作揖礼,“这次是墨家欠先生一个人情。”

“公子客气了,我也正好有事要拜托墨家。”

张良向燕丹提及,自己将前往桑海求学。他想请燕丹借用墨家在江湖上的势力,为泠川在桑海找到一个安全的落脚之地。燕丹自是应允。

窗边,泠川听张良讲完后,道:

“我还觉得奇怪呢!你怎么会一上来就知道六指黑侠在墨家禁地里?而燕太子又为何不承认?我总觉得其中缺了什么,让我跟不上你的思路。”

张良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笑了笑,道:

“看来,你是察觉到了你不该知道的事。我该怎么办呢?”他从身旁拿起凌虚,端详起来。

“爱说不说,还吓唬我,无聊。”泠川说完,倏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出了屋子。

张良看了眼空荡荡的门口,从剑鞘中抽出了凌虚剑,默默擦拭着。

流沙,说起来,我也是创始人之一。他心想。

他一直与卫庄保持着联系,这一次,卫庄告诉他,来委托流沙杀人的,是阴阳家的东君。卫庄与六指黑侠交手时,六指黑侠已经身中六魂孔咒。东君找流沙杀他,是为了掩人耳目。

张良从燕太子的反应中推测出,东君就是他的妻子。燕太子谎称未见到六指黑侠的踪迹,正是因为发现六指黑侠是为自己的妻子所杀。

又是一桩鲜血染就江湖恩怨。他心想,目光落到了一旁的棋盘上。

世事如棋,却又不尽如棋。世事并非是黑白分明的。流沙的创立,是为了与当年姬无夜的势力对抗,韩国灭亡后,却成了买凶杀人的组织。其实,卫庄没有忘记韩国,张良更不可能忘记韩国。流沙也好,他也好,此刻都在时光中蛰伏着,等待着时机。

下一次落子,不知会在多久之后?

凌虚剑被擦得雪亮,在收剑入鞘的那一瞬间,剑身上映现出了他英锐的眉眼。

(六)

将从机关城出发的前一日,泠川推开房门,发觉张良又伫立在游廊边,望着远处的山脉,似是在想事情。他察觉到了她,转过身与她打了招呼。

“怎么了?”她问道。

他看了看她,她的眼睛一如既往,像阳光落在水底般澄澈明亮。

“看来,你已经恢复了。”那次与罗网之人交手后,她的目光暗沉了一段时间。如今是又明亮了起来。

“是啊,这就像生病一样,总得好起来。好不起来,我就没了啊!”泠川说到这里,竟是笑了起来。张良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却也忍不住笑了两声。

“你呢?”泠川问道。

“怎么了?”

“你在这里站着看山,可你的目光是游离的,根本没在看山。肯定在想事情。你不会是在总结归纳此行的得失吧?”

张良点了点头,转念一想,问泠川道:

“你是不是,已经思考过了?”

泠川瞥了他一眼,道:

“我倒是没什么好想的,只是你,方才眉头都蹙着。出于关心问一下,不想说就算了。或者可以随便说两句打发一下我。”

“看来我已经是没有退路了。”他说出这句话时,双眉舒展,神情轻松了不少,“我只是在想,墨家一旦走上反秦的路,就必定会有牺牲。我的选择,也决定着别人的生死。”

“你又不是死神,还决定人的生死…”泠川在一旁嘟囔着,见张良看向了她,就认真道,“你并没有为他们决定什么。死生为大,这我理解。但当他们选择反秦时,说不定就已经作好了牺牲的准备。这是他们的选择,你最多只是帮他们弄明白了他们自己的心之所向而已。逼他们作出选择的人又不是你,而是秦国。”

本以为,他把人当作棋子。现在看来,他竟将棋子看作人。

泠川不由感叹,他果真是个复杂又矛盾的人。不知要与他相处多久,才能真正地了解他。可她又为何想要去了解他呢?

“是啊,秦国。”张良的回应打断了泠川的思绪。她注意到,他的手捏紧了栏杆。

泠川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冒冷汗,她仿佛能体会到张良心中所想,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起伏。

张良意识到泠川还在身边,握紧栏杆的手松了下来。

“刚才的我,很可怕吗?”他问道,他见她的一只手正紧抓着自己的裙摆。

“是啊,我还以为你下一秒就要杀了我呢。”她松开了手,竟是玩笑般地应对,而后,神情认真起来,道,“在我面前就算了,接下去,不论多久,都要隐藏好自己。”

他点点头,转向了远处的群山。白日西斜,凉风满袖,他依旧伫立着,与山川一道隐没在了苍茫暮色里。

(第三章结束)

% 我的设定里是刚亡国时的张良对秦国还是有点恨意的,不过比较隐忍而已。后文里会交代,跟他的祖父有点关系。也参考了历史,有点复国的心思,后期会有所变化。

番外一:关于机关城中的那天那夜

*番外说明:主线的剧情看着比较累,所以需要一些节约脑子的番外来调节,找个乐子。这类不放在正文里,作为番外来写。可能有点ooc。

那日,泠川在张良的指导下落下最后一颗黑子,占得大半江山。

张良放下手中的白子,问泠川道:

“如何?”

看着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泠川只能赔笑道:“你教的真好,我先走了。”

跟他下棋,估计我得输一辈子。她心想。

张良悠哉地坐在窗边,喝了一口茶,与已经站起身,却意识到自己无处可去的泠川道:

“你想去哪里呢?”

“我…散步。”

“坐了这么久,是该活动一下,不过,还是不要走出这间屋子为好。”

天哪!泠川在心中呐喊道。

泠川乖乖地坐回到了桌子前,看着对面的张良,倚着桌子,悠哉悠哉,一副月朗风清的样子。他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余光却将她此时的无奈一览无遗。

他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看来,把她逼到这个地步,他早就在心中狂笑了。

泠川见此,深吸了一口气,将几丝从头巾中窜出来的头发往耳后根理了理,而后顺势将手肘支到桌面上,故意靠近张良低语道:

“所以,你是想一直把我留在这间屋子里?”

张良的耳后根一下子红了。

泠川退了回来,目光转向窗外,嘀咕道:“笑什么笑。”

“抱歉。”他下意识地要掩住自己的耳后根,许是感受到了升高的温度,却发现泠川的手也掩着自己的脸颊。

番外附录:

那天晚上,两人就到底睡在哪里进行了一场意味深长的对话。总之,能言善道如张良,也会有翻车的时候。最终,她睡在了他的床上。而他,就在她旁边

的桌子上趴了一夜。

如果有人好奇的话,张良当时只是说了一句:“睡在我床上,如何?”而后大约是自己觉得有些不对劲,心中一慌,又道:“睡我旁边。”

泠川已经傻了,看着他的脸在烛光的衬托下越来越红。

“我是说我睡在床旁边的地上,你睡我…不,你睡床上。”

放我出去吧!泠川在心中呐喊。

她意识到了张良的尴尬,但因为被张良的话绕得睡来睡去的,不,晕头转向的,一开口也跪了:

“地上冷,别睡了吧。”说出口后,她立刻反应了过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连忙道。

现在想走出这间屋子的人,显然是张良。

张良觉得自己是疯了,他现在只想把对面的泠川抱起来塞床上,盖好被子吹灭灯。这样谁都看不见谁,大概就可以不尴尬了。

我在想什么呢?他反省着,脸却是更红了。

他在想什么啊我的天,泠川看着他的反应,手不由地抓紧了自己的裙子。

“要不出去散个步吧,看看月色。”泠川道。她觉得,这屋子是待不了人了。

他似是解脱般地一下子站起身来,拿起凌虚,走到门边,利落地打开门。当月光落在他脸上时,终于是看不到红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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