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被砸碎的响声,噼里啪啦,滚烫的汤水洒了一地,歇斯底里。
蜂巢和纪从窒息里苏醒过来。
“哈啊——”
他紧紧攥着手,耷拉着头,眼神迷离。
“喝水。”一个纸杯被递过来。
“啊谢谢。”蜂巢和纪下意识说。
他双手接过来,抿了一口,温热的,胃也变得暖和起来,头脑清明了一些。他看着面前整理柜子的人,问:“寒山前辈,我是怎么了?”
寒山无崎又拿出一把巧克力给他:“泡澡晕了过去,吃点甜的。现在头还昏吗?”
“有一点点涨,”蜂巢和纪的声音十分虚弱,他浑身都用不上力气,软趴趴地坐躺在沙发上,“麻烦您了,哦对了,昼神前辈呢?”
“把你捞出来后就去夜训了。”
“也谢谢昼神前辈了,麻烦寒山前辈帮我转达一下谢意,谢谢。”
“你自己去跟他说,平躺一会儿,不用着急起来,我先走了。”
“好的,寒山前辈,拜拜。”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蜂巢和纪从沙发靠背上滑了下来,更衣所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把他整个人笼罩住,仿佛这样就能够消失。
……
“蜂巢,我帮你通关啦!”回宿舍时,西原秀一举着PSP大喊。
蜂巢和纪激动地凑上去:“哇,是隐藏结局,西原你好厉害!”
“也……也没有那么厉害……”听到蜂巢和纪的夸赞,西原秀一有些脸红,“不过你买了好多的游戏啊。”
“我爸妈给我的零用钱比较多,以后想玩的可以找我借,”蜂巢和纪眼神一暗,但西原秀一并没有看出来蜂巢和纪表情的变化,“我操作很烂,联机的时候不要嫌弃我哦。”
“才不会!”
———
清晨,寒山无崎叠好被子,拉开帐篷,漱口洗脸,晨跑。
“早。”昼神幸郎和他差不多时间醒,会一起晨跑。
“早。”
然后去吃早饭。
“昨天昏倒的那个……怎么样了?”
“大概是脑供血不足才晕了过去,身体没多大问题。”
“那就好。”
午间,空调运转,排球馆内十分凉爽。
“寒山前辈。”发完球的千鹿谷荣吉转头,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力气大了一点,低抛的话,上步再快一点,再发几个。”
千鹿谷荣吉单手抛球的同时身体前倾,脚步往前迈去,一步,两步,三步,屈膝蹬地,在最高处用挥臂鞭打。
“嘭!”
“再来。”
“嘭!”
“落点偏了,再来。”
“嘭!”
“助跑慢了,再来。”
“嘭!”
“可以,暂时先到这里。潜同学。”
潜尚保抛球助跑,制动腾空而起,挺身屈腹,在最高点抬肩收腹,在触球的瞬间用手掌包满球。
“嘭!嘭!嘭!”
潜尚保连续发了三个跳发球。
“我觉得我还是没用好力气,”和千鹿谷荣吉不同,潜尚保会先说一些他的观点,“感觉手挥下去包球时就只是单纯地打了过去。”
寒山无崎说:“上下肢的力量没有扣起来,注意一下收腹,这块的核心力量没用好。多练一会儿平板支撑或者卷腹吧。”
“……嗯。那我还发球吗?”
“随你。”
比起腰腹核心力量训练,潜尚保选择练发球。
休息的空隙,西原秀一写邮件给中野悠斗。
藤原已经彻底叛变,倒向二年级,蜂巢和我的关系变好了很多。我打听到我们学校的训练量也是较多的,目标是全国制霸的优里西的训练量和我们差不多,开学时的训练量是中等偏下的。
我在菊田前辈口中得知平松主将一直想和我们谈谈,但是没有时间。前辈们训练很忙,回宿舍倒头就睡。我觉得我们的事还是等关东大会或者全中结束之后再说吧。
顺带一提,我今天看到栗屋前辈在脸红害羞,那个场面好可怕,你们一定难以想象。
“嘭——咚!”
飞翔的排球勾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优里西排球部的成员翻了一页,记分牌上的分数定格在28:30。
“丑三的状态也太好了吧,”昼神幸郎听到身边的队友在嘟囔,“那个发球好难接。”
“唉,我真的没什么天赋。”
“只是今天碰巧状态不好啦。”另一人安慰。
这番对话不知道来来回回听了多少次了,时间在变,地点在变,安慰的人也在变。
得不到结果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够努力,在某些地方偷懒了、自我放弃了。
练习赛的输赢是正常的,磨合,找到问题,改进,在正式的比赛上赢到最后。但既然会因为输掉一局练习赛难受消沉,那为什么不更加努力。
昼神幸郎移开眼神。
“那个……”蜂巢和纪走过来,“昼神前辈,昨天谢谢你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不用谢,不……”昼神幸郎想到了比赛时的扣球失误,半路改话,“你可以帮我托会儿球吗?”
蜂巢和纪利索地答应了下来:“没问题。”
当了半小时托球工具人后,寒山无崎也来了。
“寒山前辈好。”蜂巢和纪恭恭敬敬地说。他放下手臂,以为自己即将结束这项工作。
“嗯,”寒山无崎朝蜂巢和纪点点头,“有人托球啊,那我来拦网。”
昼神幸郎:“我扣了好久,我拦,你扣吧。”
“也行。”
蜂巢和纪:等等你们不问我意见的吗?
于是他又当了二十分钟的工具人。
稍作休息,昼神幸郎说:“接发?”
寒山无崎:“可以。”
蜂巢和纪盘腿坐在地板上,揉着酸痛的手臂,他眼神有些涣散,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天花板上。
“来个最大力度的跳发。”
寒山无崎的力量一般般,身高在打排球的人里是中等偏上,摸高也是中等偏上,接他的发球却比接牛岛等人的还麻烦。凭借强悍的空间感和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这人像一个发球机器一样,调到什么力道对准什么方向就会发出相似的球。
“哦。”寒山无崎抛球助跑。
昼神幸郎神经绷紧。
“咻——”蜂巢和纪瞪大双眼。
顶着重力摆臂,倏地腾空。
眼里由近及远,球,网,线。
“嘣!”
排球迅速地下坠,“咚”的一声砸在了端线上。
像巨浪拍在滩头。
“好……好厉害!”
蜂巢和纪看过寒山无崎的发球,但以前的那个力道和这个的力道……还有速度都不能相提并论。
寒山无崎甩了甩发麻的手掌。
差点出界了。
他又抛起第二个球,这次是正常的力度。
昼神幸郎前扑垫球,球冲网而去。
第三个,昼神幸郎没接住。
第四个,取位正确,但垫到了界外。
两人针锋相对,昼神幸郎的跳发球被寒山无崎完美垫起。很快战场移至了没有网立着的空区。两人开始打垫。
往刁钻的方位扣球,及格就好的传球以及接起每一个扣球的垫球。
在鱼跃垫球后寒山无崎撑地迅速爬起,他后引右臂,朝着昼神幸郎的膝盖用力挥臂。
昼神幸郎半蹲,双手手臂并在前方,接下了这一发扣球,寒山无崎抬肘二传把球还回来,他瞄准寒山无崎的左后方扣球。
寒山无崎抬右肩伸臂截下这颗球,弧度又平又低,旁边正好有网,昼神幸郎顺网蹲下单手把球垫起来,寒山无崎从三米线起跑打调整攻。
想起自己在打垫的昼神幸郎钻过网,扑到地板上滑了一段距离,单手往前,可惜还是没能垫起球来。
蜂巢和纪已经看懵了,打垫他看的懂,接下来的操作呢,两人刚刚好像快打起来了结果又突然默契地配合进攻,他们从自己旁边的这个排球场打垫到了离自己最远的排球场。
晚饭前三十分钟,休战。
昼神幸郎擦汗时看到一旁的蜂巢和纪:“你还在啊。”
蜂巢和纪:“……”
昼神幸郎:“……”
蜂巢和纪打破谜之沉默:“寒山前辈,你之前有说过,我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过来问吧。”
寒山无崎:“嗯。”除了白痴问题。
“其实,我有一个朋友,他最近有个烦恼。”
“那个朋友觉得他自己就像工具一样。”
“我说的问题仅限于排球,”寒山无崎从记忆里挖出当时的画面,“不过是我在当时没有讲清楚,仅限一次,你继续说吧。”
他看看四周,对昼神幸郎说:“那我先带他走了,食堂汇合。”
“好。”
“蜂巢同学,走吧。”
“是,是。”
傍晚,昏黄的斜阳打在地上,蝉鸣撕扯着闷热的空气,寒山无崎指挥蜂巢和纪去买了两根棒冰。
“我看上去是什么热心善良能让你吐露真心的前辈吗?”寒山无崎找了个清静的地方,用不知道从何处拿出来的酒精棉巾擦干净后坐下。
“……因为感觉寒山前辈不是会把别人隐私往外说的人,我和我那位朋友年龄相仿,给不了我那位朋友什么的建议,想着如果是比我们更成熟更理智的人看这件事会不会是不一样的,但是很多大人并不会把我们的想法放在心上。”
“还在坚持我的朋友这个设定啊。”
“……呃,”蜂巢和纪笑起来时会有酒窝,“寒山前辈好直白。”
他咬着棒冰,舌头快被冻僵了:“怎么说呢,我觉得人只不过是一个工具,不管是自己,还是他人,大家都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我也只是父母的一个工具,他们之间没有感情,只是为了繁衍后代而繁衍后代,总说些等你长大就明白了的话,我不想长成能理解那种想法的大人。”
“是不是很奇怪?”
“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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