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后大家陆续离开,精英男走在最后,和林清一起锁了门。
这房子出去是一条巷子,抬头所见之处都是近几年建的高楼,只有零星几间老房子在高楼里夹缝生存。
“我挺不能理解你的,为什么不能安稳一点。”
精英男说完在路口跟林清道别,林清笑意未达眼底,回了他:“以前没想过活这么久也会无聊。”
对方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很多人都想活着。”
林清不能否认,耸耸肩没话讲。今天没有别的事要做,他想着在外面转两圈就随便找个地住下。
要让他回那个偏僻的地方,他才不愿意,那只是为了配合人设作出的一点牺牲。
走到巷尾时林清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他们这些家伙的嗅觉常常比其它感官敏锐,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要来活了。
可惜他的感觉错了。
那是一个刚进入图南不久的小孩,只是因为还不擅长隐藏自己身上的气息,才会让他误会是新产生的“贪恋。”
是了,他们喜欢称作为“贪恋”,这名字叫起来比较温柔,相对于宁钦简单概括他们为“恶”来说。
小孩被领进了图南以后还是没有改掉以前的坏习惯,试图在垃圾桶旁捡漏,不过看样子显然没有成功,手上空空的,小脸在不经意间染上了脏污。
林清居高临下看着小孩,小孩也抬着头看他。
该死,他居然觉得这小孩跟他有点像。
林清不是什么好人,即使是图南的小孩,他也做不出在这时温柔相待、帮他擦干净脸这种好事,如果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甚至会让小孩到一边去。
怜悯是绝对不会存在的。
不过小孩显然没有他小时候恶劣,脸上虽脏眼睛却很亮,他不认识林清,睁着大眼睛问:“哥哥你迷路了吗?”
图南其实很少有小孩,他当初进来的时候也已经满了十六岁,小孩麻烦,并且小孩很少会形成“贪恋。”
连记忆都不深刻的小鬼,才不会拼尽全力想留在这个世界。眼前这个小孩坚强留了下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根据身体的主人去过该过的生活。
林清轻轻摇了摇头,移开视线往前走去。
小孩默默看着他的背影远去,脏兮兮的手用力搓了搓。
第二天。
阮眠穿上暖和的棉袄就往外走,宁羡去医院治疗了,宁钦无暇注意他的去向,他得空前往老楼。
想到阿谷那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他还真不敢迟到,但他挺好奇的,关于老楼的事情。
现在才七点半,只要搭乘八点的公交,就完全来得及,阮眠吃了个早餐看到商店摆着的旺仔牛奶,顺手买了一瓶,走出两步又折返多买了一瓶。
经常搭的那趟公交今天晚点了,阮眠换了一趟没见过的19号,确认会经过老楼才安心上了车。
大概是放假的缘故,早上的公交人不多,阮眠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从这里到老楼需要六站,他想着再眯一会,没想到车子颠簸得他完全睡不着。
余光瞥见一道身影在旁边落了座,短腿在座椅上摇晃着。
阮眠看过去时那小孩也正看过来,很怪,小男孩只穿了件很单薄的长袖,整个人很瘦,头发浓密但很乱,大大的眼睛盯着他。
盯着他手中的牛奶。
身边没有大人,这小孩看起来也就六七岁。阮眠的困意散了些,语气轻柔问他:“小朋友,你一个人吗?”
对方没有回话。
阮眠见状晃了晃手中的旺仔,“你想要这个吗?”
小孩点点头又飞快摇摇头,嘴巴轻微动了动。
阮眠将旺仔递过去,小男孩看了他许久才确认是给自己的,伸出小手想要接,突然手一顿,他缩回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牛奶。
阮眠有些愣怔,这个小男孩的手明明是干净的。
他迟疑的样子让小孩有些犹豫,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将旺仔伸过去在阮眠面前有样学样地晃了晃,小小的声音有些滑稽:“哥哥不要难过,给你喝。”
阮眠没忍住笑了出声,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将额前的碎发抹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完整显露出来。
“不用啦,哥哥给你的。”
小孩腼腆地露出一点笑,握着牛奶的手攥紧了些。
手机振动了下,阮眠低头回了宁钦的消息,一不留神身旁的座位已经空了。
他伸长脖子往前面看,没看到小孩的身影,可是公交刚刚也没有到站停靠,怎么突然走了。
要不是手中的牛奶没了,阮眠都要怀疑自己没睡醒了。
阮眠无奈地笑笑,估计是坐到家长身边去了,说不定还偷偷在瞄他。
他下车的时候还特意留意了下,依旧是没看到那个小孩,看来是真的走了。
阮眠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车身颤动得更加厉害,在日光照耀下车子慢慢分解消失了。
到达熟悉的门口时,刚好八点五十分,阮眠敲响房门,没几秒门便开了。
阿谷靠在门边,说:“还真来了,不怕被骗?”
阮眠打量他穿戴整齐的样子,没有说话,这家伙早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阿谷让他先进去,自己下了趟楼,过了一会才回来,阮眠隐约听见了楼下传来铁门声。
“那是什么?”阿谷冲他口袋里鼓起的地方努努嘴。
自然装的是旺仔。阮眠掏出来略为不舍地递到他面前,“顺便买的。”
阮眠以为他至少要客气一下,说不定还能把仅剩的一瓶收进自己肚里,可惜没有。
阿谷无视了他眼中的不舍,丝毫不见外地打开喝了一口,还要皱眉评价道:“太甜了。”
“……”阮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问他:“快要九点了。你刚刚下去干什么了?”
“给你一个信息。楼道门被我锁了。”
阮眠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愣愣地微张着嘴。
“马上九点了,注意听。”
“哐哐——”
九点整,准时响起了昨天一样的砸门声,紧接而来的谩骂声,这两声音一唱一和,像在老楼奏起了交响乐。
阮眠觉得这戏码过于熟悉,对于这剧情越发迷糊,昨天外面的确没有人,那声音到底是怎么来的呢。
阿谷皱着眉又喝了一口,“你听见风铃声了没?挂门上那个。”
阮眠仔细听了一会,摇了摇头。
昨天他可是亲眼看见阿谷轻轻一拨动就有声音的。
“走。”
阿谷照旧是带着他开了门,跟昨天一样,门外空空如也,嘈杂声也跟着消失了。
那么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呢?
“你在这栋楼没有见过其他人吧。”阿谷走在前面,阮眠跟着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你就没有怀疑过吗?”
阮眠一顿,率先想到的并不是这栋楼的古怪,而是阿谷。
他是用什么样的身份说这些话的,好人还是坏人?心里的谜团越发放大,阮眠默默拉开了些距离。
阿谷特意停了会等他,见阮眠没有立马跟上来,摆出的那副样子跟防贼似的,他眉头一皱,“放心,我不喜欢男的。”
阿谷说得铿锵有力,阮眠脸倏地热了,他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这么想着脚步倒是悄然快了。
阮眠看着阿谷上了楼梯有些犹豫,“我们现在是要去?”
“找邻居借东西。”
“借……什么?”
上了一层楼,阮眠觉得这人压根就不是来借东西的,而是来找茬的。敲门声不亚于刚刚砸门的声音,哐哐响让他立马就想离开。
莫名……有些丢人。
没人应答。但很怪的是这么大的噪音居然没人骂他们。
“可能没人在……我们要不走吧?”阮眠弱弱道。
阿谷听了他的建议想了想,“有道理,我们换一家。”
阮眠:“???”
他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放高利贷的小弟。
万幸的是他们转了一圈下来一无所获,也没有挨骂。
重新回到自家门口的时候抬头看见阿谷一言难尽的表情,阮眠刚想安慰他没事的,兴许大家都不在。
听见阿谷说:“你真的不好奇吗?没有什么想问的?”
阮眠眨眨眼,“问了你都会说吗?”
有时候人是需要钝感力的,或许不那么敏感会更好,阮眠觉得。
只要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就能安心过下去。
阿谷恨铁不成钢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我又不是哑巴,说说你的想法。”
阮眠抿了抿嘴,小声说着:“这里住的好像都不是人,不包括你。”
说着他抬头瞄了眼阿谷,见他没有因为自己这番话觉得莫名其妙,才继续说下去:“你关门是为了向我证明没有外人进来对吧。”
阿谷眼眸微动。
“还有一件事,就是楼下贴着的告示。”阮眠看着他笑了笑,“我能相信你吗?”
老楼入住规则第四条:不要相信任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状态太差了,考前焦虑症,将就看吧。
有一说一,三个阵营应该很明显啦(或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