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朝深处走气氛便越压抑，宗子洋能感受到他们在朝上走，尽头是山顶吗？
尽头确实是山顶，山的最高点有一个非常大的洞通往山体内部，向下的路既没有石阶也没有山路，而是一根根相互交错的粗壮树干，稍有不慎就会脚滑跌落。
最恐怖的是他们只能看清离山洞几十米的地方，再往下就是一片漆黑了。
姜远阳出了一身冷汗，他深吸一口气，压抑住恐惧，问：“我们下去吗？”
“……”宗子洋看了好一会儿，“你觉不觉得这是一棵树？”
一根非常粗壮的树干从底部延伸到这，无数根树枝缠绕着它生长，浓重的腐朽木头味从里面涌出，这棵树已经开始枯萎了。
姜远阳瞪大眼睛，“我的妈，这座山是树变成的？现在哪还有这么大的树啊。”
这座山上坚实的泥土和碎石都是这棵树的外围，那他们刚才岂不是在一座空心的山上行走，要是不小心踩空了……
姜远阳有些后怕，“我们下去看看吧，下山可能有危险。”
“很奇怪。”宗子洋沉吟道，“里面是空的，外面怎么可能变成山？什么东西能支撑起泥土和碎石？下点雨就会塌掉吧。”
姜远阳试图看清楚山体内部的边缘，然而里面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他从包里拿出一根磷光灯朝山洞里扔，只往下掉了几十米左右就砸在树枝上碎掉了。
“进去看看吧，我们翻过这座山也没用。”宗子洋眺望远处的景色，绵延不绝的森林看得人头晕。
姜远阳反而怂了，“咱们在这待七天也可以，到时候副会长的咒语会把我们带回学校，万一出什么事了。”
宗子洋凝望着那深深的树洞，问，“你不想知道下面有什么东西吗？”
“不是很想。”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又是那群‘人’，亦或者是鬼魂，不多时围成一个圈把他们堵在中央，每个人都伸出左臂，仿佛在指责他们为什么还不下去。
这群‘人’只是把他们堵在山洞口，并没有攻击的意思，姜远阳冒出冷汗，先不说这里有多深，再往下点就伸手不见五指了，万一踩空或者向下的时候跳空都得摔死。
宗子洋拿出手电筒，轻轻跳下去落在第一根粗壮的树枝，抬头对姜远阳说：“走吧。”
里面的树枝没有任何规律，他们沿着第一根树枝走到尽头，姜远阳仔细观察起是什么东西撑住了山。
一圈又一圈的树枝将整棵树包裹成一颗球，球的外面经过日积月累堆积成一座山，他还意识到这棵树正在枯萎，外面的树木郁郁葱葱，这棵树却没长任何叶子。纤细的树枝又脆又干，粗壮的树枝也有了腐木的味道。
“没路了，往下跳吧。”姜远阳用手电筒照了半天，确认右下方有路，不怎么高，跳下去应该不会出事，他深吸好几口气，微微弯曲双腿，像只猎豹似的冲了下去。
再次踩在踏实的枝干他才松口气，手电筒朝上晃了晃，“下来吧。”
宗子洋紧随其后，姜远阳在下面接着以免他摔下去，这次他留了个心眼，边走边寻找向下的路。
越往下越潮湿，枝干上长出苔藓，每一次跳跃都变得更加危险，姜远阳感觉跳了一半的时候拿出一根磷光灯朝下扔，还有十几米的高度。
他用力拍拍自己的脸，说：“快到了，坚持住。”
一路下来精神高度紧绷，他都快虚脱了。
“你有没有听见青蛙叫？”宗子洋问道。
“青蛙？”
什么黑影一闪而过，姜远阳的电筒光立马跟上，一直丑陋的棕色大□□在离他们不远处，嘴里仿佛嚼着什么，还发出蛙类特有的咕咕声。
姜远阳眼尖，他嘴里嚼的是一条腿，脚上的蓝色运动鞋无比显眼。
姜远阳心都凉了半截，他只希望那不是东方琳或者江城相，“粽子，咱们有谁穿蓝色运动鞋吗？”
“没有。”
心情稍微好一些，姜远阳尽量减小动作，他从兜里拿出东方琳给的符咒，已经扬起手准备扔出去引开青蛙，结果那只蛙猛地冲了过来！
“跳下去！”姜远阳大声道，将宗子洋朝左边推去，宗子洋借力稳稳落在下一层的枝干，上层传来的打斗声令他有些不安。
青蛙的舌头紧紧缠住姜远阳，一人一蛙纠缠在一起滚来滚去，姜远阳已经抽出妖之邪，这只蛙的舌头比想象中更加坚韧，被妖之邪刺中受到刺激反而卷得更紧，他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砍，挣扎中顺着枝干像皮球似的一阶一阶朝下弹。
“姜远阳！”宗子洋眼睁睁看着他往下滚，高举手电筒寻找向下的路。
姜远阳摔到底部还弹了两下，最底层不是坚实的泥土而是无数根半枯萎的藤蔓组成的网，仅剩的一点弹性减缓了他摔下来的疼痛。
姜远阳将刀狠狠捅进棕色□□的脑袋，□□被一击毙命，软趴趴地死在地上，尸体缓缓溶解，这里太安静，静得他能听见藤蔓吮吸□□的滋滋声，直到它变成一滩透明的液体被吸收殆尽。
得到水分滋养的那一小片藤蔓呈现出青翠的颜色，接着开出两三朵红花，发出了人类的语言。
既不是英文也不是中文，但姜远阳能听懂，仿佛这道声音是冲进他的大脑里，而不是经过耳朵再由大脑转化。
宗子洋跳到最下面时藤蔓已经结束了长篇大论，他在上面就听见声音，问道：“你在和谁聊天？”
姜远阳摇头，指着粗壮的树干，“这是神明之地，在远古时代，世界还未分化，只有高耸的大树和不死的古龙，后来第一缕火焰诞生，生命也随之到来，世界不再由古龙统治。
古龙为了维护神明的尊严创造出吃人的蛙与虫，用生物的生命为大树提供养分，死去的灵魂长久徘徊，祈祷有人能打败古龙得到解脱。”
“哈？”
“那些花说的，它的声音……它的话我都能理解。”姜远阳指着红花，“大□□死后变成一滩水，水浇在上面开出的花。”
宗子洋蹲下用双手触碰藤蔓，灵力顺着藤蔓延伸到花朵的方向，无数沉重的怨念、悲伤和思念席卷而来，他立马放开双手，跌坐在藤蔓之上，他的心情也被波及，语气低落，“那只大□□吞了很多人，这两朵花是那些人的情感集合。”
姜远阳比较在意另一个点，“那个，我们是不是要打完古龙才能走出去？”
古龙，这两个字一听就非常不祥，在中国‘龙’是祥瑞，属于神明级别，也就是说他们要和神明打架？
而且是世界未分化前的古龙，岂不是女娲级别的古龙？
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宗子洋，对方只是冷冷说一句，“没那么厉害，哪个正经神明需要献祭人类？应该只是蛟一类半神半妖的东西。”
宗子洋阖上双眼寻找古龙的位置，西南方传来强烈的不祥气息，他拉着姜远阳走到那扇紧闭的门前，“在这扇门后面。”
姜远阳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树枝，问，“门？哪来的门?”
“这里和周围都不一样，用你的灵力烧开。”宗子洋扯了扯树枝，和其他地方的枯萎不同，这一块的非常有活力，“估计要用什么东西祭祀，不管了，你直接烧吧。”
鲜红色的灵力像火焰似的在掌心跳动，一触碰到树枝便像干燥天气的山火那般不受控制地向四周蔓延，灵力只烧出一道一米宽两米长的‘门’，再往外的地方已经完全枯死，只能用真火烧。
宗子洋完全不怕鲜红色的灵力，大步迈进去，“快跟上。”
门后躺着一具尸体，皮肉全部化作灰尘，只剩下白骨还保持着扭曲痛苦的姿势，整条左手已经消失不见，恐怕被□□吃掉了。
除去这具扎眼的尸体，门后的世界让姜远阳对‘神明’二字有了更明确的概念，这里倒扣的湖底世界，天空的位置被青绿色的湖水取代，一条条树枝倒影错落有致的倒映在天空位置的湖面。
脚下踩着细致绵密的沙滩，沙滩延伸出去的方向是湛蓝色的海，海面升腾起的雾气给整个世界增添了朦胧之感。
二人震惊于眼前的景色，直到身后传来沉重的响声才回过神来，大门已经关上，姜远阳用灵力烧了好久都没有任何反应，他转头看着宗子洋，“我们回不去了。”
“没关系，我们本来就要朝前走。”宗子洋心里一点都不虚，只不过是一只蛟龙而已，他们打得过。
朝前的路只有一条，除此之外都是湛蓝色的海，姜远阳不敢随便触碰海水，海水里面没有任何生物，况且在这种地方算地下水，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超级细菌。
宗子洋走着走着突然停下脚步，他回头望向来时的痕迹，土壤似乎有自我修复能力，每一个脚印都在缓慢‘愈合’，离得远的已经恢复成平坦的沙滩了。
他拉住姜远阳原地不动，果然沙子像有生命似的一点点包围上来，姜远阳吓一跳，连忙蹦跶两下，沙子也像普通沙子那样散掉。
“我去！这是怎么回事？”
宗子洋很淡定，问：“你知道息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