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玉掐着饭点跑回了家。还很聪明的换了因为翻墙蹭脏的衣服。下人们把饭菜送了过来，祁玉就坐在院里的石桌上享用着，虽然不能和尹天毅一起去钱塘家，却也因为祁府佣人心疼他被禁足吃上了好吃的。

吃完饭后祁玉觉得有些无聊，这时候宋柯到访。看样子是老管家怕他憋坏了，把对方请到了府上。听到祁玉被禁足，宋柯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了，这些天总有人说祁玉和西兹人混在一起，但他不想责备自己的好友，因为他已经得到了惩罚。

但他没想到尹天毅居然来了郡州，他很不高兴，想起祁桉走时交代自己的话，他觉得有必要侧面提醒一下祁玉和对方保持距离。

“我父亲说现在上书劝陛下缓和与西兹关系的大臣都被冷落了。”

“殿下为何这般警惕西兹？我可不信原因就只是安庭商人被害，而且那些凶手是不是西兹人也不也没定论。万一是有人伪装成西兹人作案呢？”

“你这话别往外乱说。”宋柯捂住了祁玉的嘴，哪怕是在祁家大院他也担心隔墙有耳。“有些话我只和你讨论，听过后就忘掉知不知道？”

祁玉点了点头，宋柯这才松手继续道：“左丞相不是奉命巡视情况他最清楚，现在民间对西兹意见很大。但我父亲认为与其说是对西兹意见大，不如说是对殿下意见大。”

“殿下？殿下做了什么？”

“殿下不是严控通商之路，听说安庭商人被杀前就让人去限制运往西兹的商品种类了。先帝在的时候还会和西兹交换粮食，认为西兹缺粮草，只有他们安定下来才不会向外掠夺和扩张。但新帝继位后把粮食这些与生存相关的货物都管控了起来。过去西兹要获得这些东西只用以物换物，现在换算成银两可比之前贵太多了。碍于安庭的势力西兹也不敢说什么，可先帝和西兹定下条约的前提是本着两国互利友好的往来关系，现在新帝的做法可算不上互利，大量的金钱涌进安庭，西兹那边的东西价格却飞涨。”

“新帝野心很大，他想超越自己父亲，把西兹纳入安庭的版图。就像你所说，安庭商人到底是谁杀的这事始终没有处理结果，这本身就很耐人寻味。甚至没有处理结果然后就直接布兵了。”

说到这里宋柯停下来观察祁玉的反应，布兵这件事主要参与讨论的人是祁玉的父亲，他倒不是在阴谋论，也不想让祁玉误会祁王爷是不是从中扮演了什么怂恿打战的角色。因为大家都知道祁逸恒是被新帝叫回去的，王亲贵族远离朝廷纷争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古往今来帝王都忌惮自己的叔侄弟兄。祁逸恒这一去大家都觉得他是去背锅了，好在新帝没有这个想法，还提拔了几个年轻的大将给祁逸恒当帮手。不过这一操作没有人能看懂，如果真要打战，用经验丰富的老将才对。于是世人又开始嘲讽新帝说他狂妄，根本看不上西兹的兵力。

“不觉得奇怪吗？总觉得一直有人在激化这件事。”

祁玉偏头拄着腮看向宋柯说道。

“什么时候变这么机敏了？”

“宋柯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祁玉生气，宋柯赶忙转移了话题：“那你觉得是谁在激化这件事？”

“我要是知道就不会坐在这里了，父亲就应该带我去面见殿下了。”祁玉对自己有着清晰地认识，宋柯倒是觉得：“你要是在这些方面上点心就好了，明明直觉方面很灵敏。”

“只有直觉又帮不上忙，况且我没这方面心思。”

“你是不想争抢。”

宋柯的话让祁玉皱眉，对方知道越界了，这个话题是祁玉不喜欢的。

“我二哥说了，要给我在楼州买大宅子。” 祁玉不想两人尴尬于是转移了话题。

“干嘛在楼州买大宅子？”宋柯一听到楼州首先想到的是尹天毅，他不满地问：“你要去找尹老板？”

“哎呀不是，那不是想给我换个环境，我二哥跟着我一起去，我不是一个人。”

听到“换环境”，宋柯多半也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老二老三都不想争世子的位置。况且容家人难缠，祁桉这是想在尘埃落定之日带着祁玉远离纷争。

“你去楼州了我怎么办，没人和我玩了。”

“说什么呢，你朋友可比我多。”

祁玉安慰宋柯，宋柯想了想说：“不然我也和你们去楼州。”

“干嘛，你这辈子是要缠着我吗？宋柯你好粘人。”

宋柯无语，但他确实没想过和祁玉分开。两个人一起长大几乎形影不离，宋柯已经习惯了照顾祁玉的日子，如果真要分开他也会不习惯。所以在祁玉提到要去楼州，且自己没有在他的规划中时多少有那么一点失落。

“你还要照顾你爹，宋家就你一个独苗。”

祁玉抛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却让宋柯觉得有些难过。如果说祁玉有自己的压力，那么宋柯也有。作为宋家独子，他一直有一个上战场的梦想，但宋父不愿宋柯去前线，因此总是在给他运作关系，希望宋柯能任一个文职在朝中安慰度日。这一点上宋父和祁逸恒有着共同点，看多了尔虞我诈，总希望最疼爱的儿子能够过得顺遂，然后陪着自己安度晚年。不过宋柯和祁玉都有着走南闯北的心愿，孩子是留不住了。

“我带着我爹娘去楼州。”

“也不是不行。”祁玉弯着眼眸笑看宋柯：“这么看你才是我的小尾巴，到哪儿都要跟着我。”

“你觉得烦了？”

“不烦，但你别什么都管我。”祁玉想起了尹天毅的话，因此特别提醒宋柯不要干涉自己：“你要是做得到，我就让你继续跟着我。”

“祁大少爷现在说话是越来越自恋了，谢谢您让我继续跟着您。”

宋柯觉得祁玉这话说的像是自己老脸厚皮非得往对方身上贴一样。但他不离不弃的表现让祁玉心情很好，他拉着宋柯聊了其他事，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管家留宋柯一起吃饭，宋柯婉拒后打算先回去了。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原本最被看好的状元人选最后殿试没去。”

“这又是什么八卦？”

“会试第一的安家公子，最后没有参加殿试。”

“不去就不去呗，这有什么好稀奇的，万一发现自己心之所向并非考取功名呢？”

“没这么简单，听说有人私下组局，在赌谁最后进入殿试，谁是状元。”

怪不得要说“被看好的状元人选”，这消息一出很难不让人怀疑有舞弊行为。

“那他退出考试是为了避嫌？”

“这很难说，可惜了，他的文章写得极好。明天我让人抄录一份给你。”

祁玉本不感兴趣，但他知道宋柯也是怕他无聊才想着法子来讨他高兴。他本想说要真怕他无聊不如把尹天毅请过来，他喜欢喝尹天毅聊天，尹天毅会挑他感兴趣的事情说。不像宋柯总要和他讨论一些家国情怀的事，那是祁玉最不想听的东西。一旦有人和他提这些，祁玉就觉得这些人是想要他尽贵族的义务，然后逼着他成长去继承祁逸恒的位置。

他怕被束缚，而世子的身份就是他的枷锁。所以不止是为了兄弟间相处和谐，也是为了摆脱束缚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或许是听了宋柯带来的消息，祁玉觉得有些郁闷，他回了房间提笔给祁桉写信，自己二哥没走几天他已经开始想对方了。

他诉说了自己在王府里枯燥的日子，说起被禁足的事，顺带怀念了一下楼州的生活。可担心自己抱怨太多影响了祁桉的心情，最后把纸揉成一团丢在了地上，又重启一封换了别的内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