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记录往上翻，许欣心找到李斯特和‘谜巢’主音吉他手的那一张合照。

果然是，发在社媒平台前，已经先给她发过了。

回想了一下。

当时好像是在忙着过安检，聊天看过，就当意念回复过，到最后就连表情包都忘记回。

就这样盯着聊天窗口，许欣心默默反思了一会儿。

她觉得，这个窗口四四方方被这么框着，有时候就很像一口扼住她咽喉的枷笼。

反而在微博上，她想说什么都能说得出来，什么都恢复正常。

良久，她拿过手机，老老实实敲字。

「一闪一闪：不知道。」

对面好像是在手机旁等。屏幕顶端的“输入中”闪烁几秒，倏然拨进来一通语音。

铃音一声一声在响。许欣心定定望着手机顶端跳动的来电提醒，喉咙口没由来泛起一阵焦灼。

……怎么会。

突然打电话过来……

不能再拒绝了。心一横，她戳下接听按键。

“……喂？”克制着语气，她问好。

对面轻舒一口长气。

“钱钱？”带着几分调笑的称呼，骤然冲溃她认真建设的谨小慎微。

“不要再叫那个名字了。”许欣心用最快速度截断他。

“那……”低徊宛转的声音停顿片刻，“闪闪？”

“那个最好也不要……”转开注意力，许欣心去翻桌面上的杂物，想找到不知被她丢在哪的耳机。

“唔……我们还有其他名字吗？”李斯特的语调里染着点没睡醒的鼻音，“钱钱，闪闪。星星……心心。许许？”

“——许许。”好像觉得将姓叠起来喊很有趣，他加重音，又喊她一声。

终于找到耳机，许欣心指尖用力，一下将线插好，隔出听筒中一段空白。

“突然打电话过来。”她戴好耳机，正声道，“有什么特别的事要讲吗？”

“没任何事。”电话那头，李斯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继而传来一阵绒料挤压的细碎响动。

“刚醒来。”他松散着点声，“想听你的声音。”

许欣心瞬间哑掉。

“怎么了？”线上信号不怎么稳定，李斯特挺耐心地问她，“听不到吗？”

“……能听得到。”许欣心慢吞吞道，“就是，被你那样说，我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噢，我的错。”李斯特没心没肺地笑了一声。

“看来我该时时刻刻保持在线，通过社媒平台和你交换留言。别无他法……因为我们无法直接对话。”

“不是那样的。”许欣心还记得问题重点，“每张照片我都看了。风景很美……能拍到那些，肯定很不容易。”

李斯特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

“我就只是。”许欣心尽量解释，“不太喜欢发消息。对朋友也是这样的……”

朱眺经常说她发三句回一句，她习惯这样，也觉得这是很正常的情况。

“……我觉得不对。”李斯特沉吟片刻，挑出一个她从没想过的新答案。

“你生我的气了。”他肯定地道。

许欣心：“……”

“没有。”她再次否认。

“真没有？”李斯特反问她。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被他弄得莫名焦躁，许欣心不觉加快了语速，“我没有任何要生气的理由呀。”

“你只发表情包。”李斯特闲闲道。

许欣心嘴硬：“那是……”

生动的表情包是友谊的象征。

没给她辩解的机会，李斯特忽然道：“我一整个星期在等你的消息。”

“什么叫，等我的消息……”许欣心晕乎乎地跟着他复述半句话，突然顿住了。

只能从社媒平台和聊天群获得第一手动态的人，难道不是她吗。

怎么就反过来，变成是他在等她了。

“瓦特纳冰川收不到信号。”李斯特淡声道，“出来后，我开到最近的加油站，第一件事是查手机。”

整整两天四十八个小时。

你没有一次想过要联系我。

……

攥紧耳机线，许欣心微微瞪大眼睛。

“我还以为……”轻率的话语脱口而出，也暴露了她自己。

“以为什么？”李斯特不放过她，咄咄地逼上来。

以为你好整以暇，早就筹谋好每一步进退。不会像我这样茫然，为一点无关紧要的小事在意。

“没有什么。”许欣心问他另一件事，“你收不到信号，那么社媒平台的Vlog……”

“工作室负责。”李斯特不怎么在乎这事，“坤叔让我每天随便拍些视频，有网就发给他。”

电话这边，许欣心无声点了点头。

第一条视频的内容，一看就知道是去往冰川的路上拍的。后续发布的Vlog都有成熟完善的剪辑，自然是工作室在调度发布。

她不该在意这个的。

“拍照的话，有一些非常简单实用的基本技巧……”她接话，将心得分享给他。

这一通电话打了很久。赶在耳机没电前，许欣心匆匆道了再见。

摘掉耳机，她缓缓趴下身子，将一边脸颊贴在冰凉的桌面上，试图找回正常的体温。

……怎么。

打电话和发消息，竟然有那么地不一样啊。

……

一来一往间，时间迈进十二月。气温骤降，人人换上和暖的冬装。

这一季最受欢迎的新话题，来到李斯特的生日。许欣心找到一个聊得来的应援群，每一天都充满期待。

「一闪一闪：看看咖啡厅。选了蓝紫色的气球，还有银色系的花艺～[图片]」

「Astro旅行家：看」

「一闪一闪：立牌款式投票[链接]，你喜欢哪个？」

「一闪一闪：先说好，我最喜欢3号和5号。机车风真的太绝了啊啊啊……我特别可以！！！」

「Astro旅行家：…」

「Astro旅行家：你喜欢就好」

「一闪一闪：快快，选你喜欢的蛋糕。巧克力肯定不行我先pass了，戚风蛋糕好吗？香蕉的，还是原味？」

「Astro旅行家：懂了」

「Astro旅行家：就给我看看，是吧」

明明是要为李斯特准备生日蛋糕，他本人却看得见吃不着，这听着是有点滑稽。

可是粉丝办应援，不就是图一个精神上和偶像远程同频吗？

「一闪一闪：才不是，你的意见特别重要」

「一闪一闪：猜你喜欢，原味戚风[嘿哈]」

「Astro旅行家：？」

「Astro旅行家：可以」

场地和物料的前置投票都结束，许欣心下单了一支金属色手持麦克风，到手拆掉快递壳子，也拍照给他看。

「一闪一闪：互换礼物环节，我准备送她们这个[开心]」

「一闪一闪：是不是很像你拿流行乐大奖时的那个麦」

李斯特显然对她无语。

「Astro旅行家：我的生日.」

「Astro旅行家：你送别人礼物？」

城市声采在上周都做完了，软件上的问题，许欣心也想办法看教程解决掉了。

但送礼物这种事，是不可以剧透的。

「一闪一闪：我还想问您呢李老师，我唯一的娱圈人脉」

「一闪一闪：往年的线下生日会，今年肯定是办不了了。那，工作室还会不会准备别的节目呀」

「一闪一闪：很想提前知道一些，您的行程安排」

对方发来一个表情包，并催促您赶紧闭麦。

「Astro旅行家：秘密.」

「一闪一闪：那我的」

「一闪一闪：也是秘密[闭嘴]」

生日前一周周五，许欣心跟完一个看片会打车回公司。路上她看手机，发现生日应援群被聊天刷爆，人人狂喜乱舞。

「金牌小号手（头顶蛋糕）：啊啊啊啊，我疯了。不愧是我哥！！！我就知道我哥心里有我！！！」

「资深奏鸣曲（生日限定版）：我不是在做梦吧。快来个人掐醒本宫！」

「昼夜不歇（24h待机）：还好还有时间，我这就打电话给咖啡厅老板，看能不能用他们的网看直播。姐妹们等我。」

意识到自己又错失重磅消息，许欣心赶紧去看微博。

@李斯特工作室V：#LiveNation#「12/16 -08：00- “远日点”线上演唱会」最远的距离，不敌最热烈的你。

晚八早八连开两场，面向全球免费开放。

这就是李斯特所说的“秘密”？

强按下在出租车里上蹿下跳的心情，许欣心忙不迭打开微信，找到那个星球瓜的头像，语无伦次。

「一闪一闪：啊啊啊！演唱会！！！」

「一闪一闪：是演唱会！！！[打call][打call][打call]」

不多久，一通电话打进来。瞥了眼前座专心开车的司机，许欣心接起问好。

“看到了？”熟悉的声音响起，迤逦夜色下显出微妙的失真。

“看到了。”许欣心按不住笑意，“你们也藏得太好了吧！！！”

各路站姐、大粉还有营销号那边，半点风声都没有传出来。她有留意到最近李斯特的作息变得比较正常，但也没想到是在给演唱会做准备。

“真的是……好大的秘密惊喜。”

“很想更早一点告诉你，但他们不准我说。”李斯特含着笑意。

“这没有什么啊。”许欣心忙道，“我和其他人一样就好。毕竟是很重要的行程，保密是应该的……”

“她们都很开心。”想到群里的狂欢盛况，许欣心忍不住分享，转达其他人想听到什么曲目，或是期待什么样的互动。

李斯特听她讲完：“那你呢？”

“我？”许欣心道，“能看演唱会，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啊。”

很久以前的综艺后采间，李斯特说过，应该是由他来送粉丝礼物，而不是反过来。

那个时候说的话，她一直都记得呢。

被视作不切实际、被嘲城空头支票的诺言，如今正在一一兑现，她的开心无可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