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熟虾需要十分钟,煮熟贺知安却只需要一毫秒。
这是岑云回这么多年以来总结出的道理。
贺知安略显惊恐地瞪大眼,像是在辨别岑云回到底说了什么般愣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儿,才顶着张红得透亮的脸嗷一嗓子掀开的被子,眨眼的功夫就钻了进去。
他死死攥着被角,恨不得用棉被把自己捂死,声音发闷,语速极快:
“岑老师——这可使不得啊啊啊啊,你们,不是我们,那什么您看现在科技在进步,人类在发展,我们都相信医疗环境创造幸福指数,这种事情就交给OMEGA保护协会下属委员会来处理就好了!”
“我!实在不行就去把腺体摘了啊啊啊啊!”
贺知安一番慷慨激昂,倒是将岑云回给弄懵了,他回想着自己的教参,决定还是应该找小俞补补课。
可影帝一沉默,贺知安浑身的汗毛就天线似的根根竖起,他不由自主想离岑云回更远一点,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腺体就遭殃。
他慢慢扭动着往床里靠,可怜巴巴看着不为所动的岑云回:“你今天都亲过了……不能再咬了。”
贺知安摸着自己的脸,继续口不择言:“反正是不行,再一再二不再三,这都第二回了!”
岑云回一脚踩住他露出的狐狸尾巴,佯装不知,笑道:“怎么就第二回了?”
“之前在酒店——”
贺知安脱口就要把自己在酒店装睡的事情透露个底儿掉,吓得差点一口要掉舌头,岑云回意味深长幽幽一眼,恍然大雾般点了点头:
“安安,原来那天你没有睡呀。”
暧昧的眼神丝网般将本就臊得要死的贺知安连人带被子一同裹住,几乎就要替岑云回直接咬上侧颈,他裹着被子直摇头,舌头猫叼走了般说不出来话。
这回别说是岑云回,他都要觉得自己熟了。
不要紧的,这种事情,首先我们要先找到时光机——不会有这种东西的啊!
“那为什么上一次,没有推开我呢?”
岑云回站在门口,依旧没有要进来的打算,他似乎已经有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但是想借由贺知安,再听一遍。
贺知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理所然,反复嘟囔着在外边怎么能和酒店一样,恍神间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似的摇头,眼神飘忽地直往天花板上飘,
“我明白了。”
岑云回选择性地只听半截:“在外边不行的。”
贺知安魂魄从半空中飘下来看他,好像有点要心宁归位的意思。
这才对嘛,在外面不行的,大庭广众朗朗乾坤,孤男寡男搂搂抱抱成何体统,退一万步说,贺七七它就不会心痛嘛?
他们两个“心有灵犀”“达成共识”般对视一眼,凭空拟定了和平协议。
以后可不能做出这种奇怪的事情了呢,贺知安如是想。
以后把所有亲亲留在家里会不会好一点呢,岑云回的算盘提溜响。
“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随时给我打电话。”
岑云回终于不再逗他,生怕再惹得耷拉毛,贺知安听他要走,连忙乖巧点头:
“岑老师一路顺风,工作顺利一路长虹,我们半个月之后见。”
岑云回笑盈盈:“好,安安,我们录制时间见。”
录制时间,什么录制时间?
贺知安迷茫的看着岑云回关上的卧室门,害怕的抱紧了被子。
他和岑云回还有什么要一起录制的东西吗,不会把,谁会把他和岑云回凑在一起录节目啊我说——
……
靠,郭必行!
贺知安一个翻身猛得从床上坐起来,以三分紧急七分惶恐十分坐立不安但万分尊敬的口吻,给郭必行发了条微信。
【打死我也不说:郭导您好,我想问问咱第四期飞行嘉宾是不是已经定下来了?】
【郭导:没地方加塞了,你们岑总给拉了新赞助,暂时不会动人了。】
【打死我也不说:啊我不是这意思,就是想问问新同事是谁,好提前了解一下。】
郭必行那边不知道怎么回事好久都没回复,过了半晌才发来一串语音:
“知安呢,你和岑云回没商量好吗,小两——朋友之间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什么顾虑,岑云回要来的事情我们已经协商好了,你就不用担心了。”
他刚才是想说小两口的把。
他绝对是说了小两口吧。
他已经说出小两口然后为了避嫌然后生硬地用朋友转折了吧。
贺知安举着手机呆呆地望着这串三十秒小绿条,长按选择了删除。
好可怕的语音,这种东西不可以在手机里存在啊。
贺知安默默捂住脸,疲倦地叹了口气。
事情发展的路线,真有越来越诡异了。
*
贺知安是第二天凌晨赶到的N城,下飞机时天刚蒙蒙亮,季岚带着他去吃了个早餐,两人坐在冷清清的面馆儿里,对着头吃打卤面。
季岚和他与其说是同事,更不如说是亦师亦友,认识的时间太久了,就已经变成吃完韭菜都能见面的关系。
但即便是这样的关系,贺知安也很难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季岚,只能捡着没那么难以接受的说了最后道:
“总之,我不想和岑云回卖CP。”
嗦着面条的季岚没有抬头,但头顶上已经散发出了对傻子的容忍和包容,以及对失忆症患者的爱护,她从容地咽下食物,擦了擦嘴,才道:
“你自己是知道的,搞CP麦麸这件事,不是说随便抓俩公耗子放一块大家就会惊呼好甜,观众的眼睛是尺,什么是强扭的瓜不甜,什么是架不住强扭,还是很清楚的。”
贺知安鼓着腮帮子,脸颊像个储藏冬粮的小松鼠,他哀怨地看着季岚,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给他看。
季岚皱起眉头,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这个小傻蛋,合法夫妻,怎么能叫卖呢。她叹了口气,实在是没主意,敷衍着让他赶紧吃饭,嘴上答应和郭导那边沟通沟通。
这是和导演沟通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这件事情首要得解决岑云回啊……
“不过比起这个,”季岚正色道:“那些网上对你不利的评论才是更重要的,既然岑云回已经出面了,你最好还是做些表示。”
贺知安倒是一直在微博围观,虽然相较于岑云回刚发博那天讨论度已经有所冷却,大部分目光已经转战岑云回的新戏,但一旦有人提及,那仍旧是一片波涛汹涌。
他小口小口吃着面,点了点头,就没有了下文。
*
试戏在N城的一家酒店中进行,整个三楼被剧组包场,刚走下电梯,迎面就走过两个扛着器械的男人,行色匆匆地朝着里面走去。
这部民国剧叫《破晓》,这个小少爷楚归云的演员其实在最开始已有人选,只不过那位老师档期实在是排不开,但开拍在即,导演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最后经人引荐,才将目光锁定在了贺知安身上。
贺知安先前倒是拍过几部民国戏,其中有一个乾旦的角色传出的花絮备受好评,也成为粉丝非常期待的一部剧集,只不过这部戏压了很久都没有抬上来,久而久之,只能变成心头的白月光。
楚赢州这个角色倒是和那个小乾旦有些异曲同工之妙,虽是个家生府养的小少爷,但暗里也是个票友,所以贺知安拿到的第一场戏的剧本,便是楚赢州在戏楼和长兄唇枪舌剑。
这里矛盾冲突很大,但双方语气台词却没有明面上上的剑拔弩张,暗流涌动中,缓缓将剧情托出。
贺知安定了定心神,敲开导演的房门。
陆博深正坐在一张长桌后,见来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的寒暄,
与他坐在一起的还有一男一女,看样子也是剧组的工作人员,其中那位女性简单和贺知安沟通了一下,确定了从什么地方开始演,然后站在了镜头之外,帮他搭词。
久违的,贺知安重新站在了摄像机前,不算太大的酒店房间即使是白天,也拉着遮光窗帘。
随着陆导的一声开始,贺知安眼前风云骤变,窗帘如大幕拉起,里面正演《青霜剑》。
角儿正谢座儿,闹哄哄地叫好声活要把戏楼的顶棚掀翻,红纸包得彩头扑簌簌冰雹似的砸在台上,叮咣乱响。
贺知安温吞从椅上坐直身,剥了粒松子丢进嘴里,头顶长眼似道:
“大哥来得不巧,阮老板唱完了,正谢座儿呢,不如您也抛上点彩头,讨个吉利罢。”
他大哥冷冷一哼:“杀人砍头的戏,你要我讨什么吉利,怕不是也要讨个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扒到坟头好好哭上一哭!”
贺知安微微咧了嘴,笑意却未达眼底,杏核似的招子里无端透着股子寒意,像是在回味这句坟头哭丧,家破人亡。
可他怎么又舍得让偌大的实业付之东水,又怕他大哥恨向胆边生,让他做了孤魂野鬼,眉目流转间莞尔一笑,定住心神,露出张笑盈盈的白玉芙蓉面,只一抬眼,看定镜头:
“那大哥可要给小弟多些纸钱,不然这下面湿冷困乏,怎么解闷儿呢?”
陆博深微微一愣,看着贺知安绵中藏针的表情,暗暗收紧了拳。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就这个坏人演得爽!感谢在2024-03-11 23:29:22~2024-03-12 23:4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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