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像这样提前出关,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会被发现。”
“那你说有危险。”
“提前出关没危险,有危险的是我们闯入禁地。”
“蛤,你说这飘大雪的地方是禁地?”
“不完整,算半个。”
说完少年伸出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后慢慢潜入面前的洞穴。
择师典结束当夜,风离一声不吭直接闭关五年,连拜师茶都没敬,好在云莛桉并未追究,不知为何灵熙对此耿耿于怀,隔三差五就去盯梢,好在这时正是招新的时候,她忙不过来没有闲暇时间来看他,不然风离还真没机会溜出来。
“我想到一个很重要的事,只有你才能感受到我,我干嘛要闭嘴,真是的,跟凡人待久了果然会变蠢。”
“我看你就是个蠢神。”
“什么?!我堂堂魔神竟被你如此侮辱,小子,可别让我逮着获得肉身的机会,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风离没有回话,只是白了他一眼。
他的五官现已长开,眉目间有着少年独有的英气,却又不失疏离感,因常年闭关,若他躺在雪地里很难一眼将他认出。
此刻少年眉目染雪,若不是呼吸不断产生雾气,长赢都怀疑这人是不是死了。
见无论自己怎么挑衅,风离都不会理睬他,长赢也识趣地合上嘴。
说到长赢,风离也是闭关后才发现,他一直与自己同体,那时他才闭关一年,过早出关是会罚抄书的,所以他只能花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
真相有些离谱,但让风离困扰的不是自己与长赢同体,他有思考过这个方面,他困扰的是自己被旁人牵着鼻子走。
有人用魔神这个线索,下了一步棋,皇族、世家、南疆,甚至是魔界的一些人,都是这个人的棋子。
会是玉山老头吗?他有野心没错,可不见得有这番敢玩弄魔族的胆量。
苏家存世时间比灵山还有久,若想颠覆凡间,恐怕早已下手,不必再等魔神现世。
凡间战力最强的云莛桉更不用说了,他若想,估计不出一日,人妖魔都得对他俯首称臣。
花慕卿,不像个好妖,却也不坏,对于覆灭人族这桩事,他是提不起兴趣的。
南疆少庄主楚尧,他一心只有南疆,下这么一大盘棋,绕的弯也太多了。
值得怀疑的人都能排除,与自己同体的这个蠢神更不必说,他这个智商和性格能成魔神,多半是被陷害的。
而且他俩共生的方式,不如说是寄生。在他步入御品前,性情可是暴躁了不少,步入珍品后更是明显,直至他提升至御品,这蠢神能够幻化成形,他才得以恢复以往的沉稳。
蠢神就是蠢神,幻形都能幻成一坨黑雾。
“就这样把那小姑娘留在洞中,真的没事吗?她可是连左右都分不清的天才。”
听见长赢这么问,风离轻声回应。
“万一有人前来,她留在那里,能够打消旁人的疑虑。”顿住,似是在思索,“如果他疑心不重的话。”
“嗷,话说,这冰蚕丝非取不可吗?以你现在的实力,可别被它一腚拍扁了。”
“你是吃干饭的吗?”
长赢张嘴欲怼,却被风离抬手止住。
“别吵,我在思考。”
定睛一看,无数的蚕丝缠绕在一起,在他们的尽头,能够感受到它们的主人正在沉睡。
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哪一根都不合适。
在风离沉思之际,长赢的声音从角落传来。
“这里有块完整的,带走他咱们收工吧。”
风离抬眸望去,那是块蚕茧,此刻正孤零零的躺在雪地中,他不语,提剑走去,将它一分为二,从中露出森森白骨。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会有“十入一人归”这句话了。
没猜错的话,里面还有很多这样的茧。
“咦,有够恶劣的,虽然不知道你要这丝干什么,但是这茧子也够你用了吧,咱们快走吧,不——”
风离挥剑带起一阵风刃,劈开半数蚕丝,长赢没说完的话变成一串呐喊。
风离甩剑入鞘,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你好吵。”
回应他的,是冰蚕和长赢带来的二重唱。
长赢来不及吐槽,风离就已压低身资俯冲上前。
一束蚕丝从右侧袭来,风离用剑鞘挡住,而后迅速拔剑向前挥出一道风刃,没有砍中,他蹙眉轻啧,从进攻变为防守,一面挡住从各方涌来的蚕丝,一面躲着上方坠落的冰锥。
看似毫无还手之力,实则愈发靠近敌人。
已然接近洞底了,内部一片漆黑,人眼看不清里面有什么,一道蚕丝从中刺出,风离用剑鞘擦着它潜入黑暗,感受到那只冰蚕的气息,他在剑上凝聚灵力,猛然朝它扔去。
一击毙命。
他喘着粗气,跃上冰蚕的遗体,将剑拔下,抽来一把蚕丝擦拭着剑身。
“那些不够新鲜,像这样刚吐出来的,才是我想要的。”
来不及拾起那些蚕丝,他脚下的雪地突然出现一道裂隙,不过眨眼间,脚下的实地四分五裂,而他跌入一潭池水中。
一旁帮忙拾取蚕丝的长赢闻声赶来,浮在缺口俯瞰池水,欲冲进去,却被拦截在外,只得注视着水中无助的风离。
池水中,风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他欲睁眼,可方才刚跌入水中他睁过一次,浸过水的双眼有些刺痛,心觉这池水不对,只能闭眼靠着水流搅动的方向来判断那个东西的位置。
它现在似乎在处理那只冰蚕。
风离心道这是个机会,然后快速向上游,探出水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石壁,只有池水溢出的地方能落脚。
趁着池中物顾及不了这边,他提起劲向那地游去,爬上去后才发现,这是一个小平台,在池水中由于角度看不见它。
他行至边缘,却发现此地是他上一世寻得魔神的地方,也是悲剧的开始。
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里。
方才在水中挣扎时不慎将大氅松开了,洞中无风,却是低温,他只能用灵力将自己烘干。
此时长赢捧着一把蚕丝冲来,看见狼狈的风离,开始阴阳怪气。
“这‘才是我想要的’。”
风离心底怄火,这蠢神真是没事找事。
长赢将那些蚕丝塞给风离,盯着下方那块祭台,意味深长道:“下面那个东西,最好别碰。”
“怎么,你很害怕吗?”
高深不过三秒,长赢原形毕露。
“我都说了那个不是封印我的东西!”
“那为什么碰不得?做贼心虚。”
“若想跟上一世一样,那你就抱着它睡觉吧。”
风离双手环胸,不满道。
“蛤,上一世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我确实是难辞其咎,但若是没有它,你倒不至于屠城。”
“那个不是你的法器吗?”
“啊,谁用把破伞当法器啊?你看我像那种蠢货吗?”
“可书上是这么写的。”
若是有人形,此刻长赢定是抱头怒号。
“书上写的就是真的吗?还有些书写望杏是女的呢!你怎么不信呢?!而且我的法器在我身陨时就一同碎掉了好吗!”
“因为我见过望杏啊。”
听此,长赢立马正经起来。
“见过,那你一定知道‘无生’吧,那个东西,就是‘无生’的阵眼。”
“我记得某人说过自己不记得往事了。”
“哼,小睡一会,确实忘记了很多细节,不过大体还是能记住的。”
“这吹牛您还真是张口就来啊。”
面对风离的冷嘲热讽,长赢不以为意。
“毕竟是执念,就算再睡个几千万年,也还是忘不了的。”
不给风离张嘴的机会,他继续道。
“虽然不清楚你为什么想了解我们的事情,但是,就算你全部了解了,连那些细微的细节都抓住了,又有什么用呢?又不能改变过去,过于深陷,只会徒增烦恼。”
“而且,你说你见过,那又怎样?”
“毕竟有些事就算你亲身经历,也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因为,你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