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离一听便抓住重点。
“什么叫‘也’?”
“或许我们可以合作。”芸枫笑着说,“当然,在利益不冲突的情况下。”
风离转头盯着他,不语。
芸枫见这小孩盯着自己发愣,以为他是被自己吓到了,为了缓解气氛,他尬笑两声:“我就随口一提,别往心里去。”他起身,双手叉腰,“当然,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明白吧。”
确实,合作确实能省很多事,而且还能加快进程,就他和央曦来的这半年里,砂锅都打破好几个了,搜到的问到的全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么一看,信息共享确实更便捷。
但是……
“欣然接受。”
风离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只是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决策。
芸枫将信将疑,弯下腰去看他,神色不变,但语气中多了几分试探:“就这么信任我?”
风离迅速闭眼偏头,微微皱眉:“对。”哪怕万劫不复、尸骨无存,我都会信你。
微微颤抖的睫毛,略显急促的呼吸,表里不一的性子。
一时间,芸枫脑海中闪过了一个人的影子,一种难以言述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他随便调侃风离几句便独自离去。
傍晚,一人一猫像往常一样,围着地炉吃饭。
安静,安静的不太自然。
央曦心想:芸枫竟然不在。她对于这个所谓的三殿的朋友,并没有什么感想,也不想管他,毕竟他看起来不像是会让自己吃亏的人,索性就闭口不提。
可是,宁静就是用来打破的。
“以后他问你五皇子的事,尽管告诉他便是。”
“……”
她充耳未闻不打算理风离,可是后者没有停歇的样子。
“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
“‘我们’?”
风离很配合地点头:“嗯哼。”
央曦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是我们和他,还是单纯的你们。”
“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他也抬头,笑嘻嘻的。
此言一出,央曦顿时起身,看着他,一言不发。
碗摔在地上,碎掉了,饭菜泼了一地,可央曦觉得,此刻碎掉的除了那只破碗,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她自小便是孤儿,只懂善恶。儿时,她睚眦必报,一书生收养她,教会她知恩要图报,后来书生惨死,她亲手断了自己的念想,却在后来直至今日的这十来年里,一直记得,也一直遵循这个道理。但是现在,她的信仰,即将崩塌。
她儿时偏恶,上天不允,于是派下穷书生引导她;她少时心善,上天不悦,便让她历经磨难来造就坚忍;她成年了,明是非懂善恶,可上天似乎还对她不满 。若是书生还在,定会叹一句“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可惜阴阳两隔,书生只教会了她知恩,却来不及教她爱与恨。
时运不齐,命途多舛!
不负责任的父母,忘掉好了!不懂她的人,舍弃好了!违抗、反对她的人,杀掉好了!她本就妖性居多,何来向善?无稽之谈!造化弄人!
风离笑盈盈的,似乎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良久,她开口道:“是我僭越了。”说完收拾东西迅速离去。
风离用食指敲打着地板,捏碎了他幻化出来的符纸。小猫妖那样子显然是入魔的前兆,可为什么突然止住了呢,浪费他用灵力捏出来的宝贝,可惜了,明明都准备好灭了她了,是哪露马脚被她发现了吗?哪又惹恼她了?
他没去深究芸枫为什么不在,他现在还管不着他。一连串的问题令人头脑发胀,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彼时,桃花峪,风月佳苑,筵席刚过。
花慕卿一脸嫌弃的跨过醉倒在地上的宾客,越上三楼,径直走向在倚槛赏月的白发青年。
月光洒在他周遭,兴许是自己喝高了,这月光貌似给他镀了层金边。
似乎是察觉到来人,青年微微侧身,神情略显忧伤,却又美的令人心悸。有点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倾心于他了。
奇怪,他好像...有心事......?
他张嘴轻笑一声,不知是在笑他还是在自嘲。
他怎么会有心事,他是风,是月,是梦,是幻境,自由崇高,却又令人悲悯。
他走过去,步伐轻盈,似是要飞起来。
“怎么愁容满面的,思春了这是?”
青年摇了摇酒坛:“想起一位故人。”
“你挂念了三年的那位?”
青年不语,花慕卿权当默认。
“你当初要我回溯二十年,就为了她?”
青年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他,点头道:“重来一遍,背负罪名的或许就不是他。”
花慕卿想不起有谁被冤枉的大事,以为他喜欢上了一个凡间女子,摆摆手,大笑:“别担心,你不是说还没遇到她吗?还有转机的。”
竹林里飞出几只灵雀,混入夜色。
青年不语,锁眉摇头,本该在两年前遇上的,他感到不安,留下一句“有事去灵山找我”便匆匆离去。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