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纳大楼,佫闻声站在顶楼,隔着落地窗望向外面,正在通话。
话筒传来一道女声,正是应康,“周家那边,是怎么回事?”
“说是周家手里的证据泄露,不过我不怎么信。”
“怎么说?”
“谢卿潇向周燕生索要照片,周燕生给了她一张没有脸的,和城南的差不多。”
“你怀疑城南的照片,其实根本不在周燕生手里?”
“对,但周燕生手里有其他证据,我们的人在周氏集团保险箱,找到了貌似是十年前的谢家账簿。”
“账簿?”
“恩,但问题是,账簿的前后数目有很多地方对不上。”
所以也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
“尽快把账簿拿到手里。”应康思索片刻,下了决断,“京都那边传来消息,谢家老爷子派了大女儿谢卿窈过来,后日便到江城。”
佫闻声虚叹了口气:“老爷子着急了。”
谢卿窈可不是谢卿潇,十年前谢卿窈早已成年,作为谢家当时的唯一少主,暗处带着血的事可没少干;十年前谢家能逃脱,也多亏了谢卿窈明里暗里的动作。
这个人,不好打交道。
应康分析道,“预料之中,城南照片的事一出,相当于把事情直接推到了明面上,老爷子当然坐不住。”
若不是人老了,身体受不住奔波,说不定会亲自来。
玻璃窗倒映着佫闻声的高大身形,咖啡冒着热气,在冰冷的窗前飘摇,晃动了佫闻声锋利的眉眼,“我会安排人在谢卿窈来之前拿到证据,城南那边你查得怎么样?”
“查不到任何信息。”
“这个人对城南很熟。”
“没错。”
很熟,才能不留一丝踪迹。
佫闻声笑了一声,蓦地来了兴致,喝了口咖啡,含混着嗓音低沉,“应康,你猜,这个人是敌是友?”
“很难说。”
对方散播了照片,对谢家必然不利,但也将此事推向了明面,有些事情,一旦出现在明面上,就不是一两个人能控制住事态发展的了,比如谢卿窈的到来。
而他们本来的计划,是先在暗中掌握充足的证据,占据先机,再把事情推到明面上。
“我倒觉得,这个人,是友。”
“但愿如此。”
佫闻声低笑一声,又道,“哦,对了,上次让你查的那个小姑娘,你查到了吗?”
“查到了,叫于晚,是樊渊的朋友,和你儿子关系也不错。”
“于晚,,?”佫闻声念着这个名字,举目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夜色,眼底划过深思。
有点怪异的女生,希望是他多虑了。
“不聊了,回家吃饭。”
“挺早。”
“恩,难得空闲,星星的几个姨姨和舅舅打算过来聚一下,这次回来一直忙,还没见过面。”
“行,有消息及时联系。”
“恩。”佫闻声挂断电话,又给周家安排进去的人发了命令,才按响叫特助的铃声。
--------
洛白榆的母亲水云落出身医学世家,有两个姐妹,一个弟弟。
洛白榆的大姨刚从国外研讨回来,她也是给洛白榆制作信息素转化贴的人;二姨是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至于小舅舅虞溱,看着温和,实则是最特立独行的人,年少时组乐队改了名字,现在江城三医院做外科医生,有时还会跑到地下酒吧唱一首。
洛白榆专门请了假回来,佫闻声顺道接了洛白榆,到了地下车库。
一进门,便听见几姐妹吵吵闹闹。
“放盐放盐!”说这话的正是大姨,不会做菜还总喜欢指挥别人。
“盐够了,该放香菜出锅了。”水云落是三姐妹中最小的,脾气也最温和。
“大姨,你不要再瞎指挥了!”洛望舒坐在一旁的板凳上,怀里抱着一盆草莓,嘴里鼓鼓囊囊。
二姨则安安静静地在一旁备菜,不时抬头跟着笑一声,实则是笑话大姨的手残。
至于虞溱,抱着吉他给她们弹奏背景音乐。
菜不一会儿便做好了,饭桌上其乐融融,大姨和二姨还会因为学术问题不时争吵几句。
虞溱和洛白榆关系好,坐在洛白榆旁边,和他咬耳朵。
“前几天我在医院见到了你上次来带的那个同学。”虞溱想起什么便说什么,顺嘴道。
“于晚?”不假思索,洛白榆说出名字,夹起菜花的手却停滞了一下。
“对,就是那个女生,从神经外科出来。”
“她怎么了?”声音微微发颤,不明显,但熟悉洛白榆的人知道,他在害怕,也在紧张。
虞溱自是听出了洛白榆嗓音的异常,也看清了洛白榆眼里难以掩饰的着急和担忧,“小舅舅以为你知道。”
若是早知道洛白榆不知晓,他也不会说,那个女生不说,便是不想让洛白榆知道。
但已经说了,也只能说完。
“不用担心,我问过了,只是颅内有陈年淤血,现在发作了,医生已经开了药,一年半载便会散了。”
“颅内淤血?”大姨插话道,“多长时间的?喝药散不了还是要做开颅手术。”
“所以她现在喝药也不一定能好是吗?”洛白榆心里更慌。
“这得看病人的实际情况,有没有机化,有没有骨化,不过医生给开了药,那情况应当不是很严重。”二姨接话道,“别听你大姨瞎嚷嚷,就会吓唬小孩子。”
“诶,我哪吓唬星星了,你别信口雌黄。”
眼见又要闹起来,水云落出声问道,“你们说的这个小同学,脑子里怎么会有陈年淤血?”
虞溱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就随口问了一下同事。”
不过是一个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这还是看在星星的面子上。
但此刻看星星的样子,他有点后悔当时没有问清楚了。
星星看起来,很在意这个女生。
“听了半大天医学术语,你们说的这个主人公,到底是谁?”佫闻声坐在对角,剥了一只虾放进水云落碗里,男人收敛一身气势,面容带笑,此刻看起来就是一位平常人家的丈夫和父亲。
“是星星的同学,叫于晚。”虞溱回话道。
“于晚?”今日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算惊讶,佫闻声微笑道,“是星星的好朋友?”
洛白榆想着于晚的事,有些魂不思蜀,机械地应道,“是。”
“怎么没听星星提过?”
他虽人在国外,但也时常和孩子们通话联系,交了什么朋友,又发生了什么趣事,孩子们也乐于和他分享。
佫闻声佯装委屈,“星星长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了,交了新朋友也不和爸爸说。”
“没有。”洛白榆笨拙地想要解释,却不知从何解释,他还没和佫闻声说于晚这个朋友,便已经发现自己喜欢于晚,或许洛父不会介意,但他还是不想过早暴露。
其实满打满算,他认识于晚,也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
佫闻声笑了笑,“好了,爸爸逗你呢,至于这位同学,有你姨姨舅舅们在,星星也不要太担心了。”
“恩。”洛白榆低低应了一声,大不了他拉着于晚去医院,总不可能让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
但是于晚,为什么不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