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钥匙被偷,又刚好碰上我母亲不在的那几天,清漪姐便会把我拉到她家里去。我不怎么说话,家里一般是清漪姐和吴浩在说,也慢慢了解到,她学画画,吴浩是她妈同事的孩子,因为两家父母都要上夜班,便让两个小孩子住在一起,互相有个照料。”
“几次留宿,我和清漪姐的交谈,仅限于她询问我是否有什么需要,我回答是或不是。”于晚说着,低眉一笑,缓言道,“说起来,相比于清漪姐,我更熟悉吴浩。”
“小时候的吴浩,性格特别霸道,领地意识也强,非常厌恶别人动他的东西,自己明明在打游戏机,清漪姐便说,‘那把电视机让给小晚吧’,但吴浩死活不同意,他就算不用,也要占着。
他对许清漪的占有欲很强,讨厌清漪姐关心我,虽同意我在清漪姐家借宿,但总是在清漪姐不在场的时候,时不时用软刺刺我一下。
有一次白天不小心被电动车刮倒,衣服上都是脏兮兮的灰,看起来很脏,进了清漪姐家门,吴浩见了我便道,‘你这是去掏厕所了?’听起来好像是玩笑,又好像不是。
我不在意,也不会回他的话。或许他以为我的沉默是受伤,认为这种行为能让我心里难受,因此从未停止。
直到他有一次提到了我的母亲。
因为吴浩,我不能动电视,那天晚上我捧着一本课外书在读。吴浩拿着游戏机在打游戏,突然掉过头朝我说话。
‘你妈怎么又不回家?’我没抬头,他便抽走了我的书,见我疑惑地看向他,才接着道,‘诶,你妈不会外面又有家了吧,就跟旁边的老李似的。’
老李是旁边单元的住户,乡下娶了老婆,进城打工,又找了一个同样进城打工的老伴,搭伙过日子。
这事早就传遍了,但也没人当面说。
他看起来只是好奇,但我知道这是他故意而为的恶劣。
‘我的母亲是被标记的omega。’我平静地陈述事实,这也是自他挑衅我以来,我第一次回他话。
被标记的omega,只能接受标记他的alpha。而老李和她老伴,都是beta。
我抽回书继续看书,他也似有所悟,大概是觉得自己这回的挑衅有点蠢,摸了摸鼻子又去打游戏去了。
但不论怎么说,他冒犯了我的母亲,在没有任何根据之下。
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有忍让过他。”
说到这里,于晚笑意盈盈,“开始时我只是在他又用软刺刺我的时候讽刺回去。
他盯着我的长发讽刺:‘你都不会扎辫子,留那么长头发干嘛?留着证明自己手笨吗?’
我便回他:‘至少不丑。’眼睛看着他的头顶,兴味盎然,因为那时他刚被理发师剪了个难看的发型,丑到不想出门和清漪姐哭。
他指责说我的鞋臭气熏天,不能放家里,得扔出门外去;可惜那是双新鞋,我刚穿了一天,清漪姐刚好出来,经过一番讨论,我们把他的鞋丢出了门外。
我再次来清漪姐家,他鄙视我道,‘你怎么这么蠢,又把钥匙丢了。’
我就回他,‘你也挺蠢,上次打了一个小时游戏,第一关也没过。’
游戏是他引以为豪的领域,被我戳破恼羞成怒,‘那个游戏特么的变态,不是我不行。’
这并不重要,我只需要表现出一脸不信的样子,便能轻松激怒他。
如我所愿,他气得脸色涨红,却把游戏机扔给我,‘来来来,你厉害,你牛逼,你给老子打通过,你要是一个小时内通关,我叫你妈。’
反正不亏,我试了,然后卡着五十九分过了关。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当时铁青的脸色。
令我没想到的是,他真的开口叫了我妈。”说到这里,于晚忍不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因为这件事,我们愈发针锋相对,清漪姐不在,客厅便是战场。”
出了地铁,于晚和洛白榆紧挨着走在路边,已至深夜,目之所及,没有一个人影,只有萧瑟的树随风摇摆。
于晚讲得似乎很开心,洛白榆却沉着眉眼,心情不大好的样子,“听起来像幼稚园的小朋友。”
于晚点头肯定:“小学的事情了,上了初中后,便很少再这样了。”
“但,”洛白榆停下脚步,眉眼深邃地望着于晚,眼底是将要溢出的温柔和难过。
他还是心疼阿晚。
四五年级,不懂事,似乎便能掩盖一切错误,将其粉饰太平。
但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对方年纪小,不成熟,没有受过道德规训,但这都掩饰不了,他主动去伤害阿晚,并且怀着恶意。
这就是事实,无可置疑。
阿晚好像不觉得受伤,但那是因为她内心足够强大,并不是因为她没有被伤害过。
她始终是被伤害的那一方,在不经意与经意间。
她自己或许不在意这些伤害,但是,他在意啊。
他很在意。
“怎么了?”见洛白榆愣在原地,于晚出声询问。
“我。”
他想说,他心疼她,但阿晚不在意,反过来又得哄他;他想说,我会对阿晚好的,很好很好,但空口的承诺,连一张废纸都不如,轻飘飘地没有任何重量。
语轻言浅,他才发觉,他好似无话可说。
“就是突然被冻傻了。”洛白榆将那些情绪藏在心底,扬起毫无阴霾的笑。
“马上就要到了,那我们快一点。”于晚淡淡笑道。
别墅门前,洛白榆伸手按下门铃。
“滴滴里里”的铃声响起,随之而起的,还有一句话。
“都已经过去了,阿榆。”
轻声暗语,侧耳听去,随风而逝的话,似乎从未出现过。
但过去了不代表没存在过。洛白榆在心里悄声回答,眉宇深深,还是没有忍住将视线扫过于晚。
于晚跺了跺冻到冰冷的脚,偏头笑道,“还没问阿榆,听了这么多,你觉得我和清漪姐熟吗?”
洛白榆咬着唇,沉默地摇了摇头。
“果然。”于晚轻叹一声,也不丧气,本就没什么好丧气的,她和清漪姐不熟,这便意味着,她们的感情,也没那么深。
“那位吴浩,现在怎么样?”
“还好,我们还有联系。”于晚看着洛白榆一脸不解的样子,进一步解释道,“一方面是因为清漪姐;另一方面,后来又经历的一些事情,关系有所好转。”
“初中吗?”阿晚刚才说初中她们就不再那样了,他也没有在阿晚身边见过这位吴浩,那便只能是初中。
于晚点头称是,嫣然一笑,“明天还要赶飞机,我们今天,就早点休息。如果有机会,我接着告诉你。”
大门被社长从内打开,于晚和洛白榆一起止住话头。
门扉关闭,只余寒冷的夜风,刮过小巷。
作者有话要说:吴浩行为可以类比于四个字——杀人未遂,因为被害人太强,所以没成功。
至于洛白榆,不是矫情,因为爱你的人会比你自己更在意你。
洛白榆不会指责吴浩,因为那个时候确实年纪小,但年级小只能减轻可指责性,不能否认伤害事实。
(点点手指,还有八岁前和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