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老爷子神色犹豫,安殊亭打算一鼓作气,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狗叫。
他们村子里基本家家户户都养了狗,这会儿一只接着一只,此起彼伏。
安爷爷皱了皱眉,起身,“我出去看看。”
这样的动静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他才刚刚走到院子,急促有力的敲门声响起,安爷爷开了门就看见村里的阿虎满脸焦急。
“安大夫,救命了,你去看看吧,我爹好像不行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嘴唇颤抖,抓着安老爷子胳膊就要拽着他走。
“我知道了,我要先拿药箱。”听他这么说,安爷爷满脸严肃,转头就要去拿自己治病的家伙,却看见安殊亭已经背着药箱出来了。
“你好好在家呆着,我去看看。”他只对着安殊亭叮嘱了一句,就跟着虎子急匆匆的离开。
“安爷爷,我也去帮忙。”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是听到动静赶出来的苏梅,说话间她已经关上了门,跟在了两人身后。
“我也去。”安殊亭原本还犹豫自己要不要跟上,但此刻苏梅过去了,他就一定要去了。
孙悦白只好在门上落锁,这会儿正是要紧的时候,安老爷子可顾不上其他人。
安爷爷别看已经近七十的人,身子格外硬朗,一路上健步如飞,在路上问了虎子许多病人的症状。
等一群人到虎子家里的时候,虎子爹已经疼晕过去了,安老爷子坐到床边,将虎子爹的手腕翻过来,细细的摸脉。
“ 气机不畅,气血滞证,瘀久化热。”老爷子又翻了翻虎子爹的眼皮,眉头紧蹙,
“安爷爷,我爹怎么了,你可一定要救救我爹,他今早出门还好好的,中午还和我吵了一架,下午吃完饭,就嚷嚷着难受。”虎子一看安老爷子的脸色再也绷不住,抱着拳头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差点没哭出来。
安老爷子没说话,转身打开药箱,拿出自己的针盒。
旁边一直看着的苏梅已经端了两个油灯摆在炕上的桌头,然后转头接过虎子娘端进来的木盆,亲手端到安老爷子面前。
安老爷子只看了孙梅一眼,没有说话,利索的净手,抽出一枚细长的银针。
安舒亭这会儿有眼色极了,立马将桌上的油灯举过来,让老爷子看得更清楚。
“小丫头,你有点挡地方。”,孙悦白眉眼轻佻,嘴角勾一丝弧度,顷刻消失。
苏梅抿了抿唇,往后退了一步,选了一个既不会离得太近却依旧能够看清楚的方向。
“有野心挺好的,不过别打安舒亭的主意。”孙悦白只一眼就将苏梅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但足够苏梅亭清楚。
他欣赏有野心的人,甚至他本身也是这样的人,可他不允许其他人打安舒亭的主意。
苏梅没有吭声,甚至没有抬头看孙悦白一眼,她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安老爷子的手法还有他下针的位置。
孙悦白也被安老爷子精湛的技艺吸引,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期间安老爷子趁着空隙看了他几次他都没有发现。
“咳咳,咳咳。”床上的人咳嗽了两声,眼皮子抖了抖,挣扎着终于睁开了眼睛。
“安大夫,我这是怎么了。”他疼的有些麻木,眼神浑浊,嘴唇苍白,一个八尺高的汉子,说话就像蚊子哼哼。
安老爷子没有回答,而是问了他一些问题,在他其他部位问诊了一番。
半晌,对着虎子爹说了一句“养养吧?”
安老爷子语气有些艰涩,他说不出自己学艺不精的话,因为对于这个从未走出过村庄的乡汉子来说,这样的话代表的东西不言而喻。
安舒亭趁着两人说话间悄没生息的按住了虎子爹的手腕,低头地闭上了眼睛。
孙悦白的视线一直在安舒亭身上,见他学着安老爷子的模样,眼中的笑意一闪而逝。
随即看着屋子里有些悲戚的氛围,拉直了唇角,全心全意的为这个遭遇苦难的家庭难过。
“我知道,谢谢安大夫。”虎子爹似乎意识到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现,咧嘴冲着安爷爷笑了笑。
“我给你开些药,吃吃就好受多了。”安爷爷拍了拍虎子爹的肩膀。
“小安大夫,怎么样,我得了什么病。”虎子爹是个爽朗的男人,他这会儿已经清醒多了,看着安舒亭认真学着安老爷子的模样,甚至有心对安舒亭开玩笑。
孙悦白叹息了一声,这个世界其实有些事情还是很公平的,比如生老病死。
安舒亭仿佛充耳不闻,他废了很大的功夫去辨认,指尖的气息像是一个探测器般,流淌过虎子爹的整个身体,终于在一处发现了问题。
小小的气团在病灶附近打了个旋儿,直到安舒亭看得更清楚,这才无声无息的消散。
安舒亭睁开了眼睛,指尖下是有节奏的脉搏,他冲虎子爹扬起了眉梢,就像往常这个男人给他野果子时的回应一样,唇角弯弯,只是往常他并不说话,这次却是开了口,“是肠痈。”
“肠子怎么吗?”男人没有听懂,又问了一遍。
安老爷子原本在收拾药箱,闻言蓦然回头,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安安你说什么?”
“金匮要略,肠痈者,少腹肿痞,按之即痛,如淋,时时发热,小便自调……”安舒亭摇头晃脑。
“爷爷让我背过的,背好了有二十个肉包子。”安舒亭偷偷咽了咽口水,别看安家有钱,但大家普遍过得简朴,没谁家顿顿吃肉,更何况是白面肉包子。
原主是个聪明的傻子,你看着他平时静悄悄一副乖孩子的模样,但也是个背书困难户,那次背完那本书,安老爷子奖励了他二十个肉包子,直吃得他满嘴流油。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份灵魂融合变得强大,安舒亭此刻的记忆格外好,老爷子曾经哄着原主背过这本医书,那本书上的小墨点儿,折角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安老爷子甚至都顾不上为虎子爹继续伤感,而是扯着他突然出息的傻孙子稀罕的看个不停。
“你跟爷爷说说怎么看出来肠痈的?”安老爷子声音轻缓耐心,眼睛里满是激动。
他是让安舒亭背过医书,也曾幻想过有一个天他的孙子能够长成一颗树,但今天这惊喜也太大了,就像被馅饼儿砸中了一样。
安爷爷一直不认为自己的孙子是个傻子,哪怕他仿如稚子,但安舒亭真的不笨,最起码许多大人都背不下来的书,他真的背下来了,即便他不解其意。
可安舒亭今天竟然真的能诊出来病症,要知道安老爷子也不是仅靠号脉,还有他多年的经验才能确定。
不是自夸,今天但凡换个一般的大夫,根本就啥也看不出来。
安舒亭挠了挠头,“就摸一摸就好了。”
边说他便翘起了两根手指,递到爷爷面前,心里庆幸自己如今是个傻子,说不清楚也是正常的,实际上他也确实说不清楚,这是安舒亭的秘密。
他也是偶然发现自己似乎能够操控一股“气”,那是一种很玄妙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曾经他给同学说过,同学还说他是电视看多了。
他的那种“气”,不像一般的气体,其他气体最起码人能感受到,运用科学手段也能检测,但安舒亭的除了他自己别人根本感触不到。
安舒亭也说不清楚,索性不影响生活,他就不管了,直到他后来学了中医,无意间发现这股气体可以帮助他探查人身体的秘密。
最开始他不太熟练,所以要很久才能查探清楚,如今已经好多了,安舒亭就是靠着这个天赋成为了医学天才,哪怕他诊脉很慢,但从不出错。
作者有话要说:迟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