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栋楼的门口被拉了一圈警戒线。
围在门庭前的大都是爱凑热闹的老头老太,劝又劝不走,吵又不能吵,这让维持秩序的民警倍感头疼。
顾时念不紧不慢地穿过人群,倏尔刮起一阵阴冷寒风,牵动黑色大衣上的腰带飘零飞扬。
她微仰着头,看向悬吊在半空被白布遮盖的尸体。
“听说那女的在外面乱搞,被男的抓了现行,半夜里两口子在家舞刀弄枪,结果一不小心坠楼了。”
“嘶...怎么我听说是入室抢劫,然后被歹徒灭口给推下来的?”
“屁咧!明明是她在外面滥赌,欠了一屁股债,催债的上门给逼跳楼的!”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这么一跳,万一把小区的房价给跳垮了,憋屈的可不是咱们?”
“就是,要死也不知道死远点,谁来承担我们这些业主的损失?”
几个大妈嗑着瓜子各有各的八卦,顾时念默默听了一小会儿,不屑地啧嘴暗忖。
人类这种群居动物有时真的很愚蠢,编撰出毫无依据的故事强加在他人身上,一张嘴连死人都不放过,早晚会遭报应的。
待到走近警戒线,守在一旁的民警及时抬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小姐,这里暂时不能进出,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顾时念不喜欢浪费口舌,从包里取出盖有部门公章的证明,询问道:“死者住哪层?”
民警扫了一眼证明,随即撩起警戒线,省厅落款的分量让他的态度变得热络,积极回应着:“原来是自己人,快进去吧,死者住在18层。”
顾时念不禁嗤笑一声:“地狱也在那一层呢。”
这边前脚迈进电梯,另一边的纪南星带队赶到了现场。
小区进出的路被堵得人满为患,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人头攒动,不满和担忧全然写在她的脸上。
“诶唷纪队,伤养好了吗,咋还让你亲自勘现场?”辖区街道派出所的负责人笑着上前寒暄,但很快便被泼了冷水。
“谢谢陈所关心,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这维持现场秩序的工作做得不太到位,万一发生恶性踩踏事件,谁都担不起后果,你说是吧?”
纪南星不怕得罪人,简明扼要地挑出毛病,严格律己也严格他人。
陈所快到退休的年纪,当着众人的面被年轻后生责问,多少有点挂不住面子,一时语塞转而换了话题:“这里人多嘴杂,还是借一步聊吧。”
“有事直接说就行。”纪南星没有挪步的意思,矗立在原地,抬头用目光丈量楼层和死者的距离。
死者倒悬在高处,纵然被盖了一层白布,还是无法遮住四肢折断扭曲的诡异姿势,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那里,自然惹来更多凑热闹的人。
陈所无奈的解释道:“我们也想尽快把人运下来,可人手不够又技术有限,万一导致二次创伤,这不给法医尸检添麻烦嘛,只得等着你们来了再做下一步打算。”
纪南星了然点头,折身环顾小区开阔的地势,随即安排道:“陈所,麻烦你指导一下疏散人群的工作,速度越快越好,另外找人搭把梯子,先让技侦的同事上去采集信息,顺便看看附近能不能调一台小型起重机过来。”
“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去安排。”
目送陈所离开,纪南星转头看向身旁的女法医,关心队员的安危,她习惯把温柔藏在冰冷的皮囊下。
“上去勘验注意安全,敖羽陪你一起,箱子让他扛着就行。”
温翎扎着利落的高马尾,站在一群五大三粗的男警察面前矮了一个脑袋,看起来弱不禁风,实则胆子大得出奇,三更半夜加班解剖从来没叫过一声怕,切割骨头的电锯那是嘎嘎地响。
她放下沉重的勘查箱,麻溜地戴上口罩和手套,拒绝着:“不用担心,我一个人没问题。”
“反正是他负责腰线层的痕检,你们打好配合。”纪南星没有接受她的拒绝,直接下了命令,转头带着刘家麒朝门厅走去。
另一边的程灿找到报案的清洁工,大致了解完情况,又火急火燎地跑到电梯前同二人汇合。
凑巧,电梯门开,一行人走了进去。
程灿跟在后面,汇报着收集到的信息:“是小区物业清洁工发现的尸体,早上7点43分报的案,死者叫李菁,住在37栋1804号房,不过那些大妈七嘴八舌提供的信息不太具备参考性。”
纪南星盯着显示屏上逐渐升高的楼层数,反问:“什么叫七嘴八舌提供的信息不具备参考性,那你认为怎样才算可靠?”
程灿连忙给出自己的办案思路,“当然是把死者身份报到信息科调取个人档案,从家庭关系,工作情况,感情状态入手,总有一处会出现纰漏。”
纪南星没搭话,刘家麒倒是补上一句:“调取小区、电梯、停车库监控,排查是否有可疑人员进出,不过大前提还得等到温法医和小羽哥那边提供勘验结果,这未必是他杀,也有可能是自杀或者意外。”
“半斤八两。”纪南星没有给出绝对的答案,电梯门开,她先一步走了出去。
一梯四户的楼层格局,1804号房在正对走廊的尽头,站在门口的那一抹纤长颀丽的背影,吸引了三人的注意。
纪南星的目光顺着女人披散的微卷发,慢慢滑向修饰身形的羊呢大衣,最终定格在鳄鱼皮质地的细高跟鞋上。
低调不乏奢侈的时髦扮相,并不符合现场勘查的衣着要求,她一眼就能辨出陌生女人不是警察。
“非警务人员,请马上离开。”
纪南星公事公办的声音回荡在走廊上,透出拒人千里的不友善。
女人折身回眸直视,清瘦的侧颜背着一圈光晕,在廊道昏暗的视野中渐渐明晰了轮廓,藏在镜片后面的幽幽暗瞳,一如初次相遇时那般深邃神秘。
这一刹,传入鼻腔的熟悉冷香,久违地撩拨着纪南星的心弦,致幻般地将她困在时间的维度里,仿佛身边一切都在渐渐凝固。
‘我打破所有枷锁,你将成为新的规则,还没找出真相,怎么能轻易死掉呢?’
唇间莫名袭来炽热的疼,意外地又偷偷地勾起了那段,触感微妙却并不美好的回忆。
面对来者不善的驱逐,顾时念虚眯起眼睛,细细打量面无表情的纪南星,又习惯性地抬手推了推金丝边眼镜,但没有立马开口搭话。
暗含汹涌的视线,在空气里弥出一触即发的硝烟味。
房子的门大敞,通透的光芒不知疲倦地穿过一切,落在纪南星小半边脸上,另一半则没入廊道黑暗的虚影里。
冰凉的眼底蓄起深刻的厌恶,终是龇着牙别开了头,她不肯承认自己败下阵来,而是在心底找到错开对视的借口——源于本能的厌恶。
想不明白,这张时不时跳出来叨扰心神的面庞,怎么突然就跳到了现实,跳到了勘查现场,跳到了她的面前。
狗皮膏药吗?该死的阴魂不散。
“纪队,我和13先进去啦。”程灿开口打破了短暂的死寂,拉着刘家麒赶紧逃离随时爆发的修罗场。
顾时念双手揣在大衣兜里让开了道,又转头看向脸色越发难看的纪南星,琢磨着:“纪队...你就是刑侦支队队长纪南星?”
这样的询问挑动了纪南星的火气,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被激怒,甚至憋得胸口一阵心悸,但很快就把错归咎到眼前装模作样的女人身上。
“你在装什么,装贵人多忘事吗?”
莫名遭受言语抨击,顾时念一字反问带着轻蔑的颤笑:“装?”
“我有权驱逐与案情无关的人,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请马上离开。”
“纪队怕是赶不走我。”
顾时念总是保持着自上而下审视他人的姿态,无视驱逐地从钱夹里取出一张名片,下面垫着自己的证明,比到纪南星的面前用极慢的速度碾展开,宣告着自己才是针锋相对里最后的赢家。
不带情绪的缓慢语调,惜字如金的淡漠倨傲,架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似乎所有细节都在暗示纪南星,眼前这位并不是那晚索走初吻的疯女人。
可五官骗不了人,特别是那双藏着星河的深邃暗眸,还有挥之不去的熟悉冷香,相悖的细节同样骗不过她鹰锐的洞察力。
她目光犀利地扫向内容,抿直唇角的同时咬紧了腮帮,字眼蛰疼了双眸——‘授权试点机构,云兴刑事侦查科技所受雇于省公安厅...’
顾时念刻意挺直了腰板,伸出手伪善地示好:“纪队你好,我是第三方刑事侦查科技机构负责人——顾时念。”
在心底反复揣摩女人的名字,纪南星盯着半悬在空中的手,纤长细指骨节分明白净又好看,只是戴在中指的红宝石戒指有些画蛇添足,转眼再次看向那张讨厌的脸庞,得胜后狡黠的微笑着实令她不悦。
“顾小姐,我没有握手的习惯,是否合作有待商榷,你可以随意进出,但不要妨碍我的工作,不要破坏任何一条线索。”她警告着侧身掠过走了进去,草草结束了对话。
还是吃了一口闭门羹,顾时念识趣地收回手,倨傲地扬起下颚,就这么静静地盯着纪南星的背影,沉默之后是黯然的细语呢喃:“确实是个既无趣又有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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