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赚钱的话,那他就暂且忍耐一下吧。
钱玉询勉为其难地弯腰将装着兔子的竹篓也一并带上。
屋外夜幕降临,入夜后的冷风凛凛,林观因还算温热的掌心攀着他的肩,肌肤的温度穿透他的衣衫。
就这么一瞬间,钱玉询似乎感觉到了冷与热的区别。
林观因是热的,和所有将死之人的鲜血一样温热。
荷姑娘面色难看地将他们带到了楚员外的院子,里面厅堂灯火通明,廊下、石阶上点着接连不绝的灯笼。
“你有什么赚钱的法子?”钱玉询问。
按理来说,他救回楚和婉后,楚家应该没有更多的需求了,至少对希夷阁没有了需求。
除非,还有什么不需要希夷阁做的事。
林观因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像是小猫的呢喃耳语,“我好像知道楚员外需要翁大哥做什么了。”
翁适医术并不高超,而楚员外偏偏要将他留下为楚小姐诊治。
林观因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楚员外真正的想做的事绝对不是给楚小姐治病。
钱玉询幽幽一笑,“你很会揣测人心。”
他的语气并不像是在夸她,但这已经是钱玉询想得到最夸赞人的话了。
楚员外正在厅堂招待翁适,一旁的还有楚员外的儿子,楚正尧。
楚正尧身材瘦弱,穿着打扮不像个富家公子,倒像个寒窗苦读的读书人。他眉眼淡淡,一双细长眼,与楚员外的大双眼皮全然不同,两人的五官几乎没有一处相似的。
楚员外与翁适正在饮酒,相谈甚欢,而楚正尧却皱着眉,看着有些食不下咽。
“老爷,他们说想留下来。”荷姑娘满眼畏惧地朝楚员外行了个礼,然后低着头,快步退到一侧,恨不得离楚员外再远一些。
“钱爷……你们怎么……”翁适实在没想到,钱玉询和林姑娘竟然如此重情重义!
能有机会逃脱樊笼,却愿意留下来与他相伴!
翁适感动得快要落泪。
钱玉询将林观因放在地上,将拐杖放进她的手中,避免她一只脚站不稳。
林观因可怜兮兮地看向翁适:“翁大哥,你没事就好。”
翁适摸了摸鼻尖,一旁的楚员外替他说:“哪能有事?你家掌柜可是神医,我楚某平生最尊敬的就是医术高超之人,救死扶伤实为大义!”
楚员外的夸赞让翁适猝不及防,翁适假笑两声,转身问林观因:“林姑娘,你们为何不回去啊?”
林观因朝翁适使了个眼色,探出个脑袋,眼神看向正端起酒杯的楚员外,扬声说:“我们也想助楚员外一臂之力啊!”
楚员外手中的酒杯荡了荡,他放下杯盏,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林观因:“姑娘助我何事?”
林观因不言,视线落在桌上的满盘珍馐上,拉了拉钱玉询的袖口,低声问:“你饿吗?”
钱玉询摇头,林观因面露纠结:“可我有些饿了。”
楚员外闻言大笑几声,叫来侍从搬来两个木凳,一旁的侍女拿来全新的两副碗筷。
“老夫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楚员外的话是对着翁适说的,他自然而然将林观因和钱玉询当成了翁适医馆的仆人。
两人的穿着并不显眼,尤其是钱玉询像是买不起冬衣一样,穿着薄薄的衣衫。
两人刚入座,楚正尧便起身向楚员外请辞:“父亲,我去看看婉儿。”
楚员外摆了摆手,眼中不是很高兴,但还是说:“去吧,将厨房为婉儿炖的汤带去。”
“是。”
楚正尧走后,楚员外又恢复了笑意,向翁适解释说:“我这一双儿女从小就要好,婉儿生了病,正尧可是担心坏了。”
林观因没说话,朝着钱玉询扬了扬眉,埋头吃着精致的饭菜。
她的剧本里对楚家情况几乎没有描写,剧本里的茵茵只向楚和婉借过几十两银子去救治百里承淮。
林观因仔细想了想,楚老爷下令杖责茵茵时的理由便是打扰重病的楚和婉休养,应当重罚,所以茵茵才被打了二十大板。
但之前借钱时的场景,并没有描写说楚和婉生了重病。楚和婉反而还羡慕茵茵能为心上人付出。
这其中的古怪,还得试探当事人楚员外。
饭后,楚员外见林观因放下筷子,终于忍不住主动发问:“这位姑娘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婉儿痊愈?”
“我不会治病,楚员外也看得出来,我自己还是个断着手断着脚的人。”林观因用拐杖戳了戳翁适,“不过,若是别的方面,我对楚员外来说或许有些用。”
林观因摆明了在和楚员外绕圈子,在他没有明说前,她也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实力。
楚员外冷冷笑道,视线落在沉默不语的钱玉询身上:“那这位公子?”
“看不出来么?他是翁氏医馆的门面担当啊!”
几人听不明白林观因的话,也正因为听不明白,楚员外却对她的实力又高看了几分。
说不定,她真能帮自己一把。
“翁大夫与两位是?”楚员外继续试探。
翁适沉默着看向淡然自若的两人:“……”
“恩人。”钱玉询说。
“病人。”林观因说。
她与钱玉询对视一眼,咬了咬唇,心想怎么这么没有默契。
楚员外一头雾水,他经商多年,还没遇见过这么难理清的关系,不过也并不要紧。
早在荷姑娘将二人带回来时,楚员外就将荷姑娘训斥了一顿,荷姑娘脸上的巴掌印很明显就是楚员外打的。
楚员外本来就想将寻全城医士为楚和婉治病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让越多的人谈论这件事越好。
可偏偏荷姑娘还将对此一知半解的人一同带回了楚府,这下让谁去议论?
楚员外这才想着将二人放回去,让他们去担心翁适的处境,传来传去,自然也能将楚和婉重病的事传得满城皆知。
楚员外屏退身边的下人,只留下了身后看起来威猛无比的一名侍卫。
林观因看着侍卫生得肥头大耳,明显就是之前押送他们的那名胆小鬼。
“姑娘请直说。”楚员外按捺不住,只想将这事早日办妥,“若需银钱,请直言便是。”
“我可以为你量身打造一份专属的营销手册进行传播推广,只不过……”林观因咽了咽口水,试探道:“给一百两?”
她不知道古代的物价,更不知道在这剧本里的物价。
楚员外大吃一惊,他经商多年还未见过有人能开这么低的价:“就一百两?”
钱玉询摁住她的手,朝着楚员外开口:“不,二百两,我们是两个人。”
此时此刻,林观因感觉钱玉询仿佛扮演了自己的经纪人,与人讨价还价,磨了又磨才将合同敲定。
听到钱玉询又往上面抬了抬价,楚员外才松了一口气,要钱就好、要钱就好。
“可以,我预先付给姑娘和公子五十两如何?”楚员外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悠然地开口:“待事情办妥之后,剩下的五十两自然不会亏待姑娘和公子。”
“楚员外为人我们当然是非常信服的呀!”林观因朝着钱玉询扬眉,似乎在告诉他——
看,我带你挣大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