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溯从地脉回来时,碰上了特意在等他的妖皇厉苼。
“见过妖皇。”他微微垂首,既恭敬又疏离。
厉笙看他的时候,总是有些恍惚,“你长的像我,但气质像她。”
长溯沉默不言。
“我与你母亲有过一段很美好的回忆,只是命运捉弄,没有结果。”厉笙说话很缓慢,像陷入了回忆,“她像你一样,清清澈澈,不是不染尘埃,是万事万物在她面前,都变得简单纯粹。”
“妖皇若是想缅怀故人,应该有更好的去处。”长溯忍不住打断他。
厉笙的思绪被他冰冷的话拉回,“你是不是恨我?像邺儿一样。”
“我……”
“我不是不想找你,天道不允许渡劫的神在渡劫时留下子嗣,我是真的以为你随她去了。还是你和邺儿一样,觉得我欺骗了你的母亲?我承认我的确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可当时她是个凡人,我如何告诉她我是妖?凡人寿命短短数十载,我原想在凡间陪她走过这数十载,对一个妖来说,这不过是漫长岁月里的一段记忆,就这几十载忽略我有妻儿又能如何?何况我与邺儿母亲的结合,不过是为了给凤族留后,本就没有感情。我待你母亲是真心的,哪怕是九重天雷俱下,我亦是这样说。”
长溯听不出他的真情实感,只听明白了长邺为什么会恨他。
“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你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是妖族的二殿下,是……”
长溯退后半步,缓慢又坚定地打断他的话,“待找到公主的凤凰心,我会离开这里,妖皇不必过重看待我。”
他神色平淡,再行一礼,便继续朝前走。
没走几步,听到了妖皇落寞又释然的声音,“父皇这里永远欢迎你,但你想如何便如何,想去哪便去哪。吾儿……自在便好。”
……
孔雀捏了捏松耳的耳朵,“真羡慕你,可以和喜欢的人这般亲密。”
“也没有很亲密吧,大师兄还揍我呢!”
孔雀:“?”
松耳想起来还挺气愤。
“你不是喜欢二殿下吗?”
二殿下?松耳一时没反应过来,许久想起来是小师兄,“我喜欢的人很多啊!”她伸出手指来数,“有小师兄、大师兄、师姐、小朝……”
“等等!”孔雀一巴掌拍在她胳膊上,“你什么意思?倘若危在旦夕的不是二殿下,你也会舍命相救吗?”
松耳想了想,点点头,“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救的。”
孔雀:“……”
是她想太多了?
“你们不是……你和二殿下不是……那种关系吗?”
松耳睁大求知的双眼,“什么?”
“就是亲密无间的爱人啊!”
松耳大笑,“才不是呢!”
“那你也不想是吗?”
松耳呆住,像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这反应才对嘛,孔雀满意地笑了,“你难道不想和他亲亲抱抱,嗯……做点……不可描述的事……”
“你们在干嘛?”
“啊!”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孔雀沉浸在幻想时,长溯毫无预兆地走进来,言语质问。孔雀一激灵,像干了坏事被抓包了一样慌张,一锤砸在腿上的松耳脑门上,松耳无辜挨打,发出哀呼。
完了完了,孔雀在心底哀鸣,她现在可是男子啊,要被误会了呀!
她着急说点什么,憋半天才道:“告辞。”一溜烟跑了。
松耳捂着额头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待他走近了,她才拿开手,眨了眨眼睛,“你回来了。”
她额间红了一块,长溯伸手给她揉了揉。
“要躺就躺好,不躺就起来。”他的话听不出情绪。
松耳不动,晃动着脚,眼睛盯着长溯的脸。
“这么看我做什么?”
松耳忽然笑了,“小师兄。”
“嗯?”
“我可以亲你吗?”
“……”
长溯动作迟缓地在她旁边坐下,松耳像是找到了自己新的枕头,立马靠了上去。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啊。”松耳看着他。
长溯的手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收紧。
“那你知不知道……亲吻,意味着什么?”
松耳顿了顿,装傻问道:“意味着什么?”
四目而视,长溯轻声道:“意味着,世间千千万万的男子,你只可以牵我一人的手,只可以拥抱我,只可以亲吻我。任何亲密的事情,你都只可以和我一人做。不仅如此,你要信任于我,忠诚于我,我要占据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即便是遇到麻烦的时候,你第一个想到的,也只能是我。”
“那……”松耳笑着翻身而起,又跨坐在他双腿上,双手搭上他的脖颈,她难得认真地问:“若是如此,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子,你会只牵我的手、只拥抱我、只亲吻我。还会信任我,忠于我,让我占据你心里最重要的位置,遇到麻烦时,第一个想到我吗?”
气息温热,喉间涌动,长溯看着她的眼睛,温柔而坚定道:“会。”
松耳眉眼含笑,食指划过他的后颈,长溯只觉浑身滚烫,后颈酥麻。
松耳又靠近他一点点,轻颤着声音道“那我也会,所以……我可以亲你了吗?”
长溯的手不知何时搭在她的腰间,“可以。”他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一扣。
四下静谧,唇齿相碰,心动一念。
——
月圆之夜是启动探寻凤凰心阵法的最好时机,为了避免启阵时不出错,长邺和长溯时常待在一起确定细节。
司辰向师门传了信,掩盖掉一些细节,只道要在外多留一段时间,一切平安。传信后便在烬离渊安心留了下来,司辰信奉三人必有我师,混在妖怪里学彼之长,修为还当真精进了。
借着长溯的身份,他们在烬离渊畅通无阻,花脂对哪哪都好奇,每日都有新奇玩意儿,不亦乐乎。
烬离渊上,松耳和孔雀并排而坐,将五光十色的烬离渊收入眼底。
“感觉如何?”孔雀手肘戳了戳她。
松耳抿了抿嘴,心情颇好。看向孔雀,笑道:“大师兄说了,要礼尚往来,不如我帮你一把吧。”
孔雀一愣,有些害怕又期待道:“怎么帮我?”
松耳笑眯眯拍了拍她肩膀,抬手传音,“师姐师姐!呼叫师姐!”
一炷香后,花脂抱着一套衣裙和脂粉首饰跃上烬离渊。
松耳坐在一旁,双手捧着脑袋,看着师姐在孔雀脸上涂涂抹抹,不到一刻钟,她就从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柔媚无骨,我见犹怜的大美人。
“不愧是孔雀,配上我的手法,简直完美!”花脂对自己的杰作大加赞叹。
孔雀拎着裙摆转了一圈,“这样真的行吗?”
该我出手了,松耳松了松筋骨,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她把孔雀推到烬离渊边上,稍稍安抚一下她,“放心吧,我演技很好的。”
孔雀回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烬离渊,“那他要是没看见我,我不就摔死了?”
“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还有小师兄在呢。就算长邺瞎,小师兄也不会看你摔死的。”
孔雀点点头,拍拍胸脯给自己打气。
“准备好了?”
“嗯。”
“啊!”
松耳指尖银光流转,毫不留情,一掌将她推入烬离渊,自己也跟着跳了下去。
惊叫声引起了下面两人的注意,长邺抬头,看见了飞速下落的人,那身影陌生又熟悉。
长溯左右瞧瞧,冷不丁道:“那好像孔雀啊。”
“啊?”长邺迷惑,片刻后又腾飞而起,单手揽住她的腰,平稳落地。
腰肢柔软,感觉握不住,长邺不自觉用了几分力。孔雀的三千青丝滑过,露出她妩媚多情的脸。
“孔雀?”长邺声音颤抖。
孔雀一把抱住他,“殿下救我!”
松耳手持肆骨慢一步落地,满脸愤懑,“大胆孔雀,竟敢欺瞒本尊。看我不拔光你的孔雀毛,拿去做衣裳!”
说完一道流光斩去,孔雀害怕地依偎在长邺怀里,长邺只能揽着她躲开。
“她骗你什么了?”长邺一头雾水。
松耳冷笑一声,“她本是女子,竟用灵簪挽发扮作男子,连你都不知道,她骗你这么多年,你还维护她做什么!”
“殿下!”孔雀泪眼婆娑,柔弱不堪,“我并非有意欺瞒,当年我族势微,多方觊觎。而妖宫只招男子做侍保护殿下,我走投无路才扮男子一试。我就是担心你觉得我有心骗你,才一直不敢向你坦白。殿下!我知道错了……”
她双手缠上长邺的腰,柔媚无骨,令长邺浑身一僵。
松耳见状抬手,又是一道流光劈去。
“他原不原谅你我管不着,反正我今天定要拔光你的孔雀毛!”
松耳招招致命,长邺抱着个人,堪堪躲避。
“她又没得你什么好处,你何必揪着她不放?”
松耳嘴角上扬,“谁叫她倒霉呢,今日恰好我心情不好。怎么,我堂堂尊神杀只孔雀不行吗?”
长邺的目光转向看戏的长溯,“你不管她?”
长溯一愣,面上疑惑,一副听不见的表情,转了个身。
“你!”
长邺的咒骂被松耳的袭击打断,你来我往十几招后,长邺手心升起凤凰火,怒目而视。
“我族境内,你觉得你有本事动我的人?”
松耳忽然收手,轻蔑道:“那你最好时时刻刻都在她身边,否则,她的孔雀毛迟早得成我的衣裳!”
狠话放完,松耳拉着长溯转身离开。
长邺眼看着他们离开,许久才道:“她走了,你还不松手?”
孔雀在他胸膛蹭了两下,“不要,我怕!”
长邺:“……”
好诡异的感觉。
巨大的石壁后,偷看的两人探头探脑。
“怎么样?我的恶人演得好吧!”
长溯忍俊不禁,“是,十分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