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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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饿醒了。
疲惫与饥饿交织，折磨着她的精神。这是她超规使用神通力的代价。
这份代价她早有预见。
正因为这份预见，她才迟迟没有使用、让萩原研二昏睡了五天的原因。
在时空平衡法则限制下贸然使用神通力会陷于力量透支的风险。
若非萩原研二身陷梦境无法自主破除，若非其他方法干预无效导致境况逐渐危急，她不会——灯草也不同意——选择使用保底的神通力。
也因为这份预见，在吃完烧鸟、回公寓之前，特地去了一趟超市买了一些饭团和便当。
睡是不可能睡了。
琉璃挣扎几秒，强打起精神从床上坐起来，她习惯性地看了眼窗外，从夜凉如水的天色推算，离天亮还有近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做点什么好呢？
琉璃一边披上和服，一边思考怎么打发饭后的空闲时间。
趁机去一趟京都？还是跑一趟出云？……都很麻烦呐。
脑中闪过几个念头，都因嫌麻烦一一否掉了。
拉开房门，尼古丁的味道与昏黄的微光投射在走廊上，琉璃从中读出了传出的忧愁。
客厅一角的壁灯容纳了一个愁绪万千的轮廓，轮廓的主人吞吐着浸满愁绪的香烟，手边的烟缸填满了白色的烟蒂。
从烟蒂的数量和四散的烟草味道判断，沉在个人情绪里的青年一夜未眠。
这是琉璃第一次见到萩原研二抽烟，熟稔的动作说明他经常抽烟，却从未在她面前抽过一次，这样体贴的表现不得不说非常绅士了。
将萩原研二的低迷情绪尽收眼底，琉璃没有上前打扰。默默丢出一个屏蔽结界后，她转去了隔壁的厨房。
琉璃从冰箱里取出饭团，掂量了饭团的能量不足以抵消饥饿后，又拿出了一盒便当，然后一边吃着饭团，一边研究怎么用微波炉给便当加热。
琢磨了好一阵，直到饭团全部吃完，她才搞明白用哪个键加热。
问题来了，热几分钟合适？
自从她被严令禁止进入厨房，这类电器再没接触过，更谈不上使用。经年累月，她已彻底沦为厨房小白了。
这个时候冬花在就好了。
琉璃暗自叹息，对负责料理式神的迫切感又添了好几分。
“……琉璃小姐？！”
就在琉璃惆怅之际，抽完最后一根香烟、作出重大决定的萩原研二穿过结界、出现在厨房门口。
琉璃装作不知情，微笑问安：“研二先生也睡不着吗？”
“是、是啊。”洞察力满点的青年看出了琉璃的好意，他顺着话题往下，“我有点口渴，琉璃小姐是饿了吗？”
“稍微有点饿。”
见琉璃面带难色对着微波炉，萩原研二想到灯草提到炸厨房和她烧水忘接水的事，十分确认了她非常不擅长料理，于是自告奋勇提出帮忙加热便当。
几分钟后，琉璃吃到了热乎的便当。
萩原研二给自己倒了杯凉茶，语气轻巧：“这是琉璃小姐第一次半夜饿醒呢。”
琉璃失笑：“饿醒的滋味不太好受。”
萩原研二看着对面举止优雅吃着便当的琉璃，结合之前的种种行为，心中当下有了判断：“是因为我吗？”
“研二先生还是这么敏锐。”
琉璃没有隐瞒，如实说出了有预料到耗损的缺口有些大，但没想到会严重到半夜饿醒。
大概是一夜没睡，想了太多乱七八糟的事，萩原研二问出了平常绝不会问的命题：“如果我没有醒来，会彻底死掉吗？”
“不知道。”
“欸？”
萩原研二怔住了，显然这个干脆的回答超出了他的预想。
琉璃对答如流：“灵体只会消散不会二次死亡。「罅隙之里」是超脱了世界管辖的死后之境，无法用常理定论。”
“这样啊……”
“研二先生，生死不过一种形态，太过执着反而会把自己困住的。”
这样的言论萩原研二还是第一次听到。
纠结了大半夜的青年豁然开朗，他舒展了眉梢，“又欠了琉璃小姐一个人情。”
“？？？”
琉璃不明所以：为什么是又？
萩原研二没有解释，琉璃也没有追问。两人心照不宣地停在了边界线上，留出舒适的空间。
琉璃继续吃着便当，萩原研二喝着凉茶，客厅里的气氛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时间缓缓流淌，暖色调的灯光打造出温馨安谧的氛围。
等琉璃吃完最后一块鸡肉，萩原研二扬起笑容，微垂的眼尾露出柔和的风情，“琉璃小姐便当好吃吗？”
琉璃：“……”
这个话题太过突然，让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因为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琉璃配合着做出点评，“不难吃。比起挨饿，已经很好了。”
便当的味道实在一般，只要能填饱肚子，她照样吃得津津有味。这是她对待生活的态度。
萩原研二忍不住打探道：“一直很好奇，琉璃小姐平时在家怎么吃饭的？总不能天天下馆子、吃便当吧。”
“我有式神啊。”琉璃摆出遗憾的表情，“可惜现在召唤不了，有机会一定让研二先生尝尝她的手艺，绝对不输五星级的厨师。”
但是她更喜欢去御影神社蹭饭。
“琉璃小姐有很多式神？”
“不多，五六个吧。”
“……”
五六个都不算多那多少个才算？
萩原研二总觉得他的数学概念和琉璃的不一样。
与此同时，内心积攒已久的疑问如雨后春笋般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
略过无关紧要的问题，他提取了重点，“耗损的缺口要怎样补足？需要再找人签订契约吗？”
琉璃反问：“研二先生有人选吗？”
虽然不是正面的回答，但也反向印证了他的猜想。
萩原研二摩挲下巴，认真思考合适的人选。遗憾的是，他接触到的人非常有限，于是另辟蹊径，“用真心话问答的方式签订契约呢？”
“恐怕不行。这不在契约签订的范围。”琉璃弯唇浅笑，“除了感情问题，研二先生想问什么我都可以解答，不会透露给包括灯草在内的第三人。”
“被看穿了啊。”萩原研二有些泄气地说道，然而面色如常，没有表现出半分窘迫感。
他放弃内心的挣扎，向琉璃说出了纠结大半夜的决定：“琉璃小姐，我打算把现在的情况告诉小阵平和班长。但是我不能透露「罅隙之里」和九番队的事，可以借用你的身份吗？”
琉璃面露诧异，显然对这个决定感到意外。
联想到昏黄光影中的寂寥愁闷身影，琉璃似有所感，于是求问道：“是因为两次碰见那位班长？”
“对。”萩原研二点头，深蓝色的眼睛满是坚定，“总觉得再有一次铁定穿帮。既然躲不过去，不如主动出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是行动派，比起畏缩、逃避，他更喜欢直接A上去，不然对不起鬼教官给他的刺头称号。
琉璃垂眸沉思。
她不介意借用身份，也不在乎牵扯他人，只是涉及时空罅隙，她需要慎重考虑。
片刻后，她抬眼看向目光依旧坚定的青年：“我能明白研二先生的顾虑。你能确信他们会相信你？能保证他们不会对外泄密吗？如果他们能够做到，你想借用哪种身份向他们说明呢？因为世界的限制，普通人识别不了‘时空罅隙’这个词的。”
“竟然还有这种限制……”萩原研二眨动眼睛，接收着新的知识点，随后才反应过来琉璃说了什么，深蓝色的下垂眼瞪得老大，惊讶连连：“欸？琉璃小姐同意了？”
“只要合理，我没有理由反对。”琉璃稍作停顿，唇角弯起一抹狡黠，“而且，警察的权限可是个好东西。”
意识到卖队友的萩原研二：“……”
……小阵平和班长的拳头哪个更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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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十一月，天气越发寒凉，路边的树木悄悄染上秋霜。
迎着萧瑟秋风，两人一猫来到涩谷附近一家名为月参寺的寺院，寺院内管理着一片墓地，其中一座就是萩原家的墓。
为了更有说服力，萩原研二特地换上了和服。说是和服，其实是浴衣改良版，这样较为轻便，也不会显得过于正式。
“这就是研二的墓啊。”灯草从琉璃肩膀探出头来，不大的墓碑正面镌刻着“萩原家”的字样，“这个地段价格不菲吧。”
萩原研二调笑着说：“选得不错吧，我可是很中意这里的。”
灯草揶揄道：“给自己扫墓的感觉是不是超级棒？”
萩原研二爽朗大笑：“有一种久违的微妙感。”
琉璃将祭扫用的鲜花插在石瓶里，又点好香，转头询问当事人：“需要咏唱祝祷词吗？免费。”
萩原研二苦笑：“琉璃小姐……”
灯草一听来劲了，连忙问道：“琉璃，你的祝祷能把研二当场送走吗？”
琉璃装作苦恼的样子，“现在的话……恐怕不行呢。”
打不过就加入，萩原研二配合着问：“送到哪里？不会还要我自己过三途川吧？”
琉璃：“免费的祝祷词当然只能送到三途川啦。”
萩原研二：“那我没钱过河怎么办？”
灯草：“可以赊账。”
萩原研二：“……赊账？”
这是他不曾设想的场面。
灯草煞有其事地讲解：“天堂和地狱都要打工的，还清了人世的债才能排队投胎。当然啦，如果你表现优秀，也可能被招编成为公务员。”
萩原研二吐槽：“总觉得你说的这个排队要排很久的样子。”
灯草点头，笃定着说：“运气好的话百年就到了。”
萩原研二问：“运气不好呢？”
灯草睨了他一眼，“谁知道，我不用排。”
萩原研二：“……”
话题终结的非常及时，琉璃听见墓地门口传出脚步声，“研二先生，只来了三个。”
“嗯？”萩原研二一边切换灵体模式，一边查看手机信息，不出意外的收到了“案件太多抽不开身，晚点来”的报备讯息。
与此同时，琉璃抬手给自己罩上一层结界，将她和灯草一同隐去了身形。
灯草一脸嫌弃地输出着情绪：“躲起来不就好了，有必要搞得这么麻烦吗？”
萩原研二俏皮地解释着说：“那会失去节目效果的。”
灯草刚想吐槽，就被饲主的提醒声打断了。
“噤声。”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