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张群是当天晚上提的，通过是当天晚上特控组宋组长给过的。

林明叶是第二天早自习突然知道自己被邀请去完成一项“公益活动”的，人是在九点钟出现在特警大队的办公楼的。

高中生看着目前堆了半条走廊，随着会议室里面工作的进展缓慢消失的各种花卉，咽了口口水。

——不知道顾云来这儿能看到什么。

反正林明叶人在这儿看到的东西有点超出想象——他也不知道是这些花花草草长得茂盛过头值得注意，还是自己突然幻觉胃要撑爆来得奇怪。

最奇怪的大概是会议室里面没有林明叶以为会看到的付明鱼——她是技术员、各种仪器和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工作者，只有四个看起来都不太应该做检测工作的家伙。

张群——警员，晏柯——教文科的他们班主任，息戈——自由摄影师，不认识的人——看衣服就是公检法机构的。

这四个人在会议室看起来在干检测工作。

这事儿让林明叶觉得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该在这里做检测工作的技术人员一个都没有，倒是……等等。

“……”

高中生的眼神快速变成了死鱼眼。

“所以现在都是人眼检测吗？”

张群看起来是四个人里面最累的一个，没有了平时轻飘飘回答高中生的兴致。于是这回是晏柯抬起了头，给自己的学生做了解答。

“是——我们做第一遍筛选，科研所做对照的第二遍。”

“那边仪器和人手都不够，听说还在制备试剂。”竞赛二班的班主任托着下巴轻快地回答。在阳光下，他的头发和眼睛都折射出奇异的深蓝色。

“所以人工检查成了第一步。”

“……”林明叶虚着眼睛走了过来，在会议桌边给自己找了个位置。

“所以现在是人不够，想起来我了——我懂的。这个应该怎么看？”

“……”

晏柯似乎想要立刻回答，又卡住了。

全身上下不是银黑色就是白色的自由摄影师倒是转过了头，声音轻缓地开始讲解。

主要归总下来就是看，“看”出什么，或者察觉到什么——息戈在讲完了这些以后，思考了一下，额外加了一句。

“你的话……你觉得能填饱你肚子的那些，应该更准一点。”

晏柯那边顿时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看起来班主任想和自由摄影师讨论点儿什么，但张群敲了敲桌子，那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工作的公检法人员跟着声音抬头，晏柯和息戈顿时就都安静了。

——主导者？

——不是。

林明叶凭着自己的直觉否认了这个想法。同时，另一个感觉猛然翻上。

——长辈？

——家庭秩序中的最高阶层？

虽然这个想法莫名其妙并且没有旁证——晏柯、息戈和这个黑色的人长相上没什么相同的地方，但林明叶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高中生没把这个想法问出口，也没有偷偷观察以确定自己想法的念头。

有些家伙确实很……不一样，但是既然站在一边，那自己去重新探究一遍也没什么意义。

林明叶不觉得自己和官方比起来怎么能耐。所以高中生坐下来的时候，也就是老老实实地在一盆一盆地看这些花卉。

然后，在认认真真连每条叶脉都看过才敢放过去这种态度下，高中生处理了两盆兰花——叫什么夜夫人还是酒红英？——之后，在轮到第三盆兰花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

——或者也不是意外？

就像是那天和许胜楠在农田里打架的时候一样。

林明叶的手指碰上第三盆花瓣白蓝渐变的兰花时，火焰就像是呼吸一样自然地浮现在了他眼前。

这是不会伤害自己的东西——有点奇怪，但第一个反应确实就是这个。

然后高中生才猛地意识到这是怎么回事，在周围都转过来的视线中抽回了手。

“张群警官！这个——”

那个会议室里林明叶唯一不认识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过来，在高中生抽手的同时抬起手指碰了碰烧着的兰花。

半透明的黑色物质从他指尖涌出，轻巧地抵消了金橙色的烈烈火焰。

这看起来和张群用来笼罩六中的物质有点像……或者说一模一样。

林明叶沉默地注视抵消了火焰之后消失的黑色物质，晏柯倒是在另一边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明叶，你干脆把会议室里面的植物全扫一遍——反正韩觋在，也烧不起来——这个方法绝对能在今天解决所有植物的一次筛选！”

息戈默默抬头看了过来，看起来很有点心动。

张群和被叫做韩觋的人同时抬头。

接着就是一本皮面笔记本横空飞过，直接糊到了林明叶的班主任脸上。

“别tm搞事。”

张群带着会议室里面最憔悴的一张脸抬起了头。

年轻的警官用死鱼眼看向正把贴合得意外牢固的本子从脸上往下撕的晏柯，声调缓慢地往下说：“小明叶是高中生。”

高中生三个字被张群咬得很慢，也意外地清楚。

——大概又是高中生应该在学校好好学习，安稳生活那一套。

林明叶这么想，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但晏柯倒是挑高了眉毛，曲起手指敲了两下桌子。

“就是因为是高中生。”

“幼崽保护不好自己一半的原因是力量不够，这种已经转换了好几回的能量直接吃了有什么不好？”

“多一份力量多一分自保的能力，哪怕就是拿能量四处打，对手抵挡冲击的时间也足够跑掉。”

“六中刚出现植物异常生长。”张群的脸已经是“= =”的样子，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生气，“再出现事情，市教育局就真的要杀过来掐断我们特控组的脖子了。”

“尤其不是植物异常生长，而是火灾或者爆炸的时候。”

林明叶放在桌子上的手指扣紧了。

但张群接着就把视线转了过来。

年轻的警官对着高中生的时候态度和缓了很多，但最近的加班看起来让他状态真的不是很好。

“……小明叶，你就正常看就行。”

张群的口吻相当温和。

“不小心着火了，这边有我和韩觋。但晏柯的话就不用听了——要是你的能量指数太高，我们就只能把你放在特控组了。”

“这对你后年的高考影响也不好。”

“特控组这边毕竟不是六中，教育资源方面只能让你听网课，平时也会限制你外出……”张群是真的为他考虑。

林明叶非常清楚。

——但是……

高中生就是觉得按照张群的建议自己会很是遗憾。

“……在特控组的话，未来高考可能成绩真的会很糟糕。举个例子，我高考成绩就很惨，最后只能去读私立……”

“你自己不行别怪别人。”

张群的话说到这里突然被息戈打断。

从头白到脚的自由摄影师偏过头，说话的态度很是从容。

是打断一起长大的老朋友开始胡编的态度。

“你明明是自己没发挥好，最后艺考也没补上。那时候还没有特控组呢。”

“……这是氛围！氛围！”

林明叶看着摄影师慢慢挑高了一侧眉毛。然后整个会议室里面的气氛也一下子轻快起来了似的。

至少林明叶自己没有刚才喘不过气的压力了。

甚至高中生现在还能就刚才的情况，找到自己好奇的内容，然后提问。

“所以这些花里变异的那部分能增强我？为什么？”

“因为五行木生火。”

张群看起来是真的加班加到意识不清——因为这句话是他回应的，后面他居然还在讲解。

“这些花儿是用纯粹的木系元素能量催化的，小明叶你是纯火系……换个说法就是这里带着许胜楠能量的花你是真的都能‘吃’。就是这回吃用的不是消化系统……”

林明叶看了一会儿看起来神情恍惚的张群，又把自己的视线转向了眼前的花卉。

——异食癖？

——虽说可以变强，但这个还是……算了吧？

不过尽管在讲解，年轻警官还是在坚持强调不要这样提升自己。

“……但你也见到了，刚才那种突然着火的情况就是因为你没有控制好自己，引燃……引发了木系能量的自行转化。”

“在大量摄入相关能量之后，你的控制力会进一步下降，那时候就是家里都住不了了啊？”

高中生抿了下嘴唇，没有回应警官的教导。

但家里都住不了这件事确实给了林明叶很强的威慑，具体表现为高中生重新开始观察下一盆花，努力用指导中“看到隐藏在叶脉和根茎中的绿光”这个方法来寻找异常的花卉。

晏柯那边发出了一声明显充满遗憾的叹息。

而其他人似乎没什么关注过来的意思。

接下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上午。不太普通的是午饭。

“……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原生态的午饭。”

林明叶看着煮鸡蛋、煮玉米和没剥开的三根香蕉，咽了一下。

也不知道咽下去的是口水还是空气。

“过度用眼用脑的特别餐。”张群的眼神看向食物也是死的，“主要是我们组经费基本全去了各种仪器和试剂那儿了，多余的配了电脑和装备更新。你要想吃别的，后面肯定还会送餐后坚果包和维生素片，都是统一批发所以蹭了其他部门……”

“别说了。”

高中生回应的声音也挺虚。

“我都在想这些花的味道怎么样了……既然说我能吃，那我肯定吃了不会死吧……”

——异食癖也挺好的。

“哎哎哎哎哎小明叶你冷静！不行我请你吃饭行吧！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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